“許久未見”裴煥君話音遲緩,“賢侄一身少年意氣,我瞧著身量都有見長。”
裴臨沒有寒暄的熱情,他直切正題,道“裴刺史的義女要來云州了。”
裴煥君當然是知道的,他不緊不慢地道“喚得好生疏離,可我聽說,你們在范陽關系匪淺啊。”
裴臨并不意外他耳聞一二,此刻只是淡淡道“同袍的情誼罷了。今日來,只是有件事想要提醒刺史大人。”
“你且說。”
裴臨緊盯著裴煥君的眼睛“現在推她走到臺前,為時尚早。”
裴煥君哦了一聲,隨即道“她承繼了郜國的血脈,行事又游刃有余,是可造之才,談何為時尚早”
裴臨很早就想清楚了前世今生不同之處的原因。
前世,裴煥君雖然也生出讓姜錦替嫁、假以時日好揭出她是郜國親女的身份,裹挾范陽和盧家不得不和他站在一處的想法,
不過,那時姜錦確確實實還只是初出茅廬的獵戶女,沒那么入得了裴煥君的眼,左右無論是她還是裴清妍嫁,對他而言都是可以接受的選擇,所以前世他要讓姜錦替嫁的念頭,就沒有那么強烈。
但這一世,他覺得姜錦有著非常值得利用的價值,行事便冒進許多。
裴臨掀了掀眼簾,道“刺史大人是不是很疑惑,為何遞給她的通信,杳無音訊”
“是我攔下的,”他輕笑一聲,繼續說著“裴刺史對公主殿下忠心耿耿,一心想擁護她的血脈。可你們一派中,又有多少人有這樣的衷心,又有多少意見相悖、唯獨只想著謀逆的勢力”
“這個時候將公主殿下最后的血脈推出來刺史大人不覺得,太過危險么”
裴臨說這些的出發點,當然不是真的為他們好。
他只是很單純的,不想要姜錦被裹挾進來。
至少不能是現在,在他的羽翼還不夠豐盈的時刻。
裴煥君的嘴角幾不可察地一顫,他抬起幽深的眼瞳,道“如此說來,倒是我欠考慮了。”
“不過,”他頓了頓,
“她若不知光復的大計,又如何heihei
裴臨很自然地接過了話頭7,話音輕飄飄地,就像在說吃面喝水一般的尋常事。
他說“不必擔心,不牽扯她,也會有人足以支持你們的助力。”
忙活了小半天,客院總算拾掇了出來,凌霄瞧著姜錦臉色微妙,還以為她是累到了,問道“姐姐,可要回去歇息一會兒”
“哪兒有這么脆弱了。”姜錦笑笑,可還皺著眉。
凌霄察覺不對,低聲問她“是發生什么了嗎”
姜錦努努嘴,朝著已經沒有人的方向虛虛一指,道“方才,我看見姓裴的了。”
這可是在裴家,看見姓裴的怎么了凌霄茫然。
好在她很快回過神來,明白了姜錦所說之人是誰。
凌霄微訝,道“不會吧,我剛剛也在院中,并未瞧見他呀。”
姜錦不屑地嗤笑一聲,道“誰知道呢,他易容了,改換成尋常小廝的裝束。”
“不過,他化成灰我都認得出來,樣貌可以修飾,身形卻改不了。”
凌霄愈發不解,她道“那為何,姐姐方才沒有戳穿他他定然是蓄意接近,還不知釀著什么壞主意。”
姜錦閑閑哼了一聲,道“他沒有湊上來,我戳穿他,豈不是顯得我太敏感太在意靜觀其變吧。”
凌霄一想也是,她果斷轉移話題,姜錦也從善如流地沒再繼續聊這事兒。
午后,裴煥君那邊說想要見她這個義女一面,姜錦便起身要過去。
好巧不巧,這會兒在去前院的路上,居然又碰上了熟人。
姜錦微微一笑,側身給眼前依舊是藍布袍、書生打扮的青年男子讓了路。
她禮貌道“顧公子。”
聞聲,正低頭走路的顧舟回腳步一頓,他緩緩抬起頭,見是姜錦,清透的眼瞳陡然亮了起來,閃爍著不可置信的光彩。
他既驚又喜,郎聲喚道“姜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