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有一個選擇,是他不希望她去做的。
姜錦微微一笑,厘清了思緒后,她忽然篤信,自己這輩子,一定不會重蹈上輩子的覆轍了。
是好是壞,拋銅板的人,也都只能是她。
她一刻也沒有再留,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刺史府。
算著宴席的時間差不多已經盡了,凌霄在屋內,卻還是沒有等到姜錦回來。
她一度疑心出了什么岔子,可是豎著耳朵聽外頭的動靜,卻是風平浪靜的,不像有意外發生。
約莫又過了一刻鐘,忽有紛亂的腳步聲朝著這邊走近,凌霄神色微動,才走出幾步上前相迎,門外忽然烏壓壓進來了一串人。
打頭的居然是刺史夫人王氏,在她身后,那裴刺史也跟著,只不過到底是女眷的居所,哪怕只是暫時的,他也沒有貿然進來。
凌霄眼皮一跳,她下意識低垂眉眼,行了禮,緊接著便聽得王氏開口問道“可見你家娘子回來了”
凌霄的臉上掛起為難的樣子,她說道“姜娘子回來有一會兒了,她吃多了兩杯果子酒,心口燒得慌,已經喝了解酒湯睡下了。”
王氏回頭,于丈夫對視一眼,旋即繼續往前,拉起凌霄的手拍著她的手背,熱切地道“也不同你賣關子,今日宴席,我本就想親自謝一謝她。在范陽,總歸是有賴她幫忙。”
凌霄的表情有些古怪,她臉微微漲紅,道“有勞夫人明日再來吧,人已經睡下了。”
裴煥君亦是向前幾步,他瞇了瞇眼,直切正題“哦當真是睡下了我怎么覺著,人像是不在呢”
本來就是在人家府宅之中,凌霄試探性地攔了兩下,眼看這對夫婦就要往里走了,她像是心一橫,突然破罐子破摔地道“姜娘子此時確實不在府中。”
王氏頓足,扯了扯裴煥君的袖角,而他卻并未
停步,直到走到房檐下石階上,才轉過身負手而立,居高臨下地看著凌霄。
他的聲音不大,卻極有威壓“那她,去了哪兒呢”
凌霄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她囁嚅了一陣,隨即又雙手合十朝天邊拜了拜,自語道“娘子,可不能怪我未替你瞞好。”
裴煥君動作一頓。
那幅郜國公主的畫像,是他憑自己的記憶分毫不差地畫出的,雖未寫明是誰,可見過郜國的人,細想應該都能認出來。
所以他也只有在臘八那日、她的忌日,會簡單供奉,平素都藏于匣中,并設置機關。
方才席間,他叫人全都查過了,除卻姜錦,再未有離席朝過半炷香時間的人。
要么是她,要么就真有蟊賊了。
若是蟊賊,哪怕只有一絲一毫看清了這幅畫像的可能,他也會將這一絲一毫暴露的可能斬滅。
可若是她
看著侍女欲言又止的表現,那個潛入他的書房,試圖找尋什么東西的人,當真是姜錦了
想到這兒,裴煥君的心情一時有些復雜,他心沉了下去,下意識屏息,去聽凌霄的下文。
凌霄悄悄抬眼,似乎是在打量裴煥君的神情,見他兩條眉毛都要擰到一起去了,她低聲開口,道“您開口要擺的宴席,我家娘子自然不好推拒”
這個時候了,還鋪墊什么裴煥君臉一黑,他打斷了凌霄的話,道“你只管告訴我,她現在人在何處。”
凌霄看起來還有些莫名其妙的扭捏,她低著頭,道“明天清早,顧舟回顧公子就要啟程去長安了,我家娘子她她難以割舍,與他約好再再見一面。”
千想萬想也沒想到是這么個答案,一貫老謀深算的裴煥君突然就愣在了原地。
還是王氏瞧見他那顯得過于扭曲的臉,拽了拽他的袖角,他才回過神來。
“你是說,”裴煥君的臉烏青,像張鍋底,“姜錦先行離席,便是去與人私會了”
凌霄辯駁道“男未婚女未嫁,私會一詞,著實夸張了些。”
裴煥君自然對顧舟回有印象。他不僅在書院表現優異,先前,還是姜錦向他提及舉薦了一嘴。
當時他只道是她有籠絡之心,沒曾想
幾乎是有點痛心疾首的意味了,裴煥君倒還知道眼見為實,未曾死心,他上下打量了凌霄幾眼,叫她站起,冷冷道“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