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沒來由地傳來些微的刺痛,像幻覺,卻又不是幻覺。
裴臨皺起了眉,他定定地看著凌霄袖底垂下的那兩根系繩。
青布的,很粗糙,也像是初學者的手筆。
仿佛這就是他前世未曾收到的那只荷包。
萬一凌霄所說是真的呢他想。
見裴臨陷入了更深沉的沉默,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凌霄自覺火候差不多了,沒再耽誤,斂了斂神色,毫不猶豫地從裴臨身側走過。
確認離開他的視線之后,凌霄的心情和步伐都松快了不少。
她忽然就更能理解姜錦的想法了。和這樣深沉的人相處,實在是稱不上輕松。
路上沒再耽擱,凌霄緊趕慢趕,到了顧舟回的家門口。他身世清寒,家中自然也無什么門檻牌匾。
此時,顧舟回正在扶母親上犢車。
他母親生他時年紀已經不小,眼下已經是個頭發花白的老人家了。
攙扶母親上車后,顧舟回抬手抹了把額頭,他張望一圈,似乎是在人群中搜尋著什么,很快卻又收回了目光,只扭頭又回望了一眼自己的家。
還好,趕上了。凌霄快步上前,喊了他一聲“顧公子”
顧舟回的表情看不出是驚喜還是失望,他拱了拱手,道“凌姑娘。”
凌霄拉著他,稍稍避了點人,隨即低聲把姜錦所托之事說了出來,又將這樸素的荷包交到了他手上。
顧舟回正色收下,道“我都明白,我會小心的,不讓人察覺。”
凌霄認認真真地同他行了謝禮,道“這兩日,麻煩顧公子了,顧公子的襄助,無論是我們娘子還是我,都會銘記于心的。”
“這是哪里話當時”
最落魄的時候,是姜錦買下了他的畫,他才有銀子醫治母親的病,后來更是知道,是她幫忙向刺史引薦。
她做了這許多,卻不顯山不露水,也并沒有主動告訴他。
顧舟回頓了頓,他看了一眼整裝待發的犢車,心里有些滋味終究不好言說,最后只問凌霄“回去之后,姜娘子還好嗎裴刺史可有怪罪她”
凌霄搖了搖頭,顧舟回像是松了口氣,他抱拳,笑意溫和,道“那就好。”
見他如此,凌霄心頭的猜測也落到了實地,看著顧舟回離去的身影,她忽然覺得如果
倒也不錯。
顧家從前還算有點小錢的鄉紳,可惜后來沒落了,僅剩的族人為了搶那點恒產打得頭破血流,顧舟回那時還小,父親又死了,孤兒寡母自然被趕出來自立門戶。
好在日子總算看得到點希望,這批書院的學子中,今年裴刺史只舉薦了顧舟回一人去長安應學,還幫他雇了車馬。
長途跋涉,唯一讓顧舟回放心不下的只有他的母親。
才出城門、還沒來得及進入官道,犢車忽然就停了。
顧舟回在車內,聽到外面兩個護衛大喝“來者何人”,他動作一頓,安撫了母親兩句,隨即便撩開衣擺、大步下了車。
就他下車這一會兒功夫,那兩個護衛就已經被撂倒了。
顧舟回眉心突突地跳。
倒也不能怪他們功夫太差,實在是他這一行實在是樸實到家,箱篋里除卻些書還值點錢,并無財寶要守護,自然也沒必要找來本領多高強的人隨行。
顧舟回往前幾步,扶兩個護衛起來,
隨即,他又朝沒有繼續動手的不速之客抱了抱拳,冷靜地道“不知閣下意欲何為何必動手,我們可以先聊一聊。”
“不速之客”正抱著臂,聞言,他冷冷道“我只要一樣東西。”
顧舟回一愣,想到犢車上的母親,好脾氣地道“閣下但說無妨。”
對面的男子不答反問“方才那女子給了你什么”
“荷包”顧舟回下意識答。
那不速之客已然走近,朝他伸出了手,道“不是你的東西,還是交出來比較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