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予辭見她還傻站著,把奶杯放英文書上捧著,另一只手攬過她的腰際,像是被小動物似的提溜地攔腰抱起來,初桃懵懵然,不知不覺已經被他放到床上,整個過程行云流水,他抱她用一只手綽綽有余,走得也格外沉穩,奶杯沒有灑出來絲毫。
“喝了。”靳予辭把杯子遞過去。
初桃接過來抿了半口,“牛奶助眠,但是你為什么還帶書過來。”
他眉角一挑,理所當然,“講故事,哄寶寶睡覺。”
“哄睡覺”她眨了眨眼睛,垂落在床側的小腿輕輕擺了擺,不免笑道,“那不應該用童話書嗎”
“你看童話犯困還是英文書困”
“”
好像,是有那么點道理。
初桃的英語成績還可以,但口語和聽力比不上從小養尊處優有專門外教輔導的天之驕子們,勤能補拙,她仔細點是能聽懂靳予辭給她講的內容的。
靳予辭的嗓音天生適合唱歌和樂曲的創作,擁有老天賞飯吃的通透聲線,既可以做到清冷疏離,也可以蠱惑勾人,聲色娓娓動人,每個詞都咬得精準清晰。
很適合安眠。
可這樣的時光太難得,初桃愈發不困了,她側臥著,心思游離。
她太喜歡和他兩個人相處的靜謐時刻了。
聽到靳予辭唇際吐出的一個陌生詞匯的時候,初桃眼睛睜開一些,“你剛才讀的是什么”
“嗯”靳予辭停頓,“ehera”
讀物本來是形容戰爭帶來的短暫寧靜,但廣義譯為“朝生暮死的,轉瞬即逝的”,意有曇花一現和難抗宿命的凄涼感。
初桃曾在小王子看到過這個詞,那時并未讀透沉思,現在
或多或少共請到那種感受,比起原義帶來的悲涼,ehera更多是出現在美好的事物上。
因為過于美好,才因為短暫瞬逝難以把握而令人惋惜留戀。
靳予辭見初桃眼睛閉上了,神態美麗安和,聲音終止,走之前吻了吻她的額頭,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給女生讀書助眠,也是時隔已久在夜里翻起英文讀物。
很久以前,他母親在的時候,也曾這樣給他念過英文片段。
那對于小時候貪玩的靳予辭而言是個不錯的助眠方法,在眾多家長用童話故事催眠的時候,靳母的做法前衛而獨一,給靳予辭留下深刻的印象,這么多年過去,隨時隨刻,他都會想到慈愛一笑的母親。
母親說過,她不希望自己的兒子有多大出息,哪怕做個普通人,只要一輩子健康平安,和所愛之人開心度過每一天就好了,太多人擁有繁華富貴,臨終前遺憾卻細密如沙子數不清道不完的。
以為今晚又是無眠的一晚,意外地,靳予辭平躺下來后卻十分從容,想起臨走前看到那小姑娘安靜的睡顏,眼前仿佛自帶色彩和光芒似的,世界變得和從前不一樣。
早上,初桃醒得遲了些,下樓看見已經晨練過的靳予辭在餐廳和阿姨聊天。
阿姨正在怪他昨晚怎么不通知她一聲,害得他們兩個小年輕夜里忙活這忙活那兒的,阿姨一直住在后院,如果不去敲門叫她的話,她不會知道前院的事情。
“我們怕打擾你。”靳予辭誠懇解釋,“再說了,我們這不挺好的嗎”
“我早上五點起來,看到家里廚房變成這樣,還以為進賊了呢。”
靳予辭在一旁笑,說到底,還是給阿姨添麻煩了。
初桃第一次在這里留宿,怪不好意思地過來打招呼。
“來得正好,我剛做好的早餐,趁熱吃。”阿姨熱情地招呼道。
做阿姨的都有分寸,沒去過問他們的事情,把初桃當成半個女主人看待,倒是初桃怪不好意思的,她來這里真的只是借宿,沒有和靳予辭做其他事情。
阿姨的廚藝很好,早餐中西式結合,雖是北方人,做的以細致的南方口味為主,初桃在靳予辭對面坐下,看他遞來一盤蝦仁餃,阿姨也盛了一份紅豆百合甜羹放她面前。
他們兩人左一手右一手的,她面前快要堆滿了,忙客氣婉拒。
“聽阿辭說你宿舍的被子被人弄濕才來住一晚的。”阿姨主動詢問。
初桃點頭。
“我剛從樓上拿了沒拆封的新絨被,回校的時候捎一套回去,免得你去買了。”阿姨建議道。
阿姨太熱情,初桃有些不好意思,“不麻煩了,我們教超有買的,很方便的。”
“拿個被子你還推脫嗎。”靳予辭插了一嘴,“是不是太見外了。”
她只好嗯了聲。
“知道是誰灑的嗎”靳予辭又問。
宿舍矛盾難以避免,現在不解決的話,新被子拿回去還可能會被潑水。
“不知道。”初桃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