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國后的每天,孟冬意都要去醫院探望母親的病情,孟絳患的是罕見病癥,國內病歷稀少,投入資源研究的專家團隊也寥寥,目前醫院已經接入美國專家結合治療,但存活的希望依然不大。
孟絳是走向國際的知名畫家,她患病的伊始就有大量報道闡明她的情況,輿論效果出乎意料,很難不讓人推測是有人在背后故意為之。
孟冬意沒時間推測有意之人是誰,總之她是為了母親的病癥才回的國,在一切恩怨情仇面前,母親的性命是首要的,至于其他的,都不在她的思慮范圍內。
這些年未見,孟母蒼老太多,脾氣卻日漸溫和,到她這個年紀和命數,名利和錢財早就不是所追求的東西,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一一交代后事。
她名下有不少錢財珠寶,日后都歸為親女兒的,孟冬意沒能繼承她的衣缽,從設計改行成自由記者,孟母不覺得有多遺憾,只是擔心她太危險。
病情的緣故,躺在床上的孟母聲音微弱“東灣的兩個別墅至今無人住過,到時候把手續辦好,是留是賣都隨你了。”
煽情的話勸多了,孟冬意面無表情地聽著,并不回應。
“其實我最放心不下的除了你,還有年年。”孟母嘆息,“那孩子是個可憐人,打小就沒有媽媽陪在身邊,他爹不咋管過他,性格反而非常懂事。”
和他們兩個父母,截然不同。
孟冬意和段舟,能鬧個天翻地覆,生的兒子卻是難得的聽話懂事。
“我就不可憐了嗎,我不是也沒有父親陪伴嗎。”孟冬意低頭,似有似無一笑,“我習慣了,想必他也是,缺個爹媽又死不了人。”
“你這孩子”
孟絳實在找不到話去教訓這個女兒,可能這就是隔代疼,段年又恰好在孟絳母愛最泛濫的時候出生,被奶奶看著長大的孫兒,難免要多疼些。
可惜奶奶疼沒用,親媽對這個兒子寡情至極,當年的恨意絲毫不減。
這孩子出現的時候孟冬意還在念書,那時候還抱有把書讀完早點離開安城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段年的降臨硬生生打斷所有的幻想,有孩子的話,她幾乎和段舟捆綁死了,無法再脫離這個地方。
她的厭惡之情盡數落在這個無辜的孩子身上,他出生的時候,她一眼不曾看過,毅然決然地離開,她的恨意遠遠大過于激素帶來的母愛,硬生生地逼自己和他們割裂,斷絕所有聯系。
如果不是段家,她應該擁有一個普通女孩完整的一生,正常的入學,戀愛,工作,結婚,而非墮落成段舟拿捏他父親的工具人,更不該生下一個無名無分無愛意的孩子。
毫不夸張地說,她對腳下的泥土的感情,都勝過他們父子倆。
造成孟冬意一切悲劇的根源,孟絳知道自己也是禍首,不過她現在病了,養育恩情大過一切,孟冬意會盡自己所能盼望母親能夠盡早康復,安定之后,她還會離開安城,如無大事,再也不歸來。
傍晚,孟冬意接到一個電話。
不是要緊電話,她就在病房里接了,來電之人是她的攝影伙伴小許,兩人合作兩年之久,也算是熟人了,得知她有事回國,小許跟著她一塊兒回來。
小許人在醫院附近,想探望下孟母,但孟絳這層病房都被封禁了,只住她一個人,未經允許連大門都見不著,孟冬意和他關系是不錯,但不想弄這么麻煩,就婉拒了。
“冬意姐你和我客氣什么,我東西都買好了。”小許笑道,“我剛好在這附近辦點事,順便就過來看看。”
“我媽在休息,我不想添太多麻煩。”
“那東西呢,你總不好讓我拎回去。”
“你放保安那邊吧。”
孟冬意把人拒了,回頭看見孟絳意味深長地在看她,“新男朋友嗎”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