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溫度一天比一天低。
寒假里段年要出國參加學校舉辦的冬令營,一走就是兩周,兒子不再身邊,孟冬意就沒有回家的意義,大部分時候住在醫院。
孟絳的情況應該蠻糟糕的,但孟冬意現在再問醫生得不到準確的答復,只能從孟絳的精神狀態判斷,孟絳自己知道自己的身體,死神在向她招手,最后的關頭,孟冬意是她唯一放心不下的人。
造成他們現在局面的,孟絳是最大的禍首。
如果第一次知道女兒和段舟被迫在一起的時候離開段家就好了,是她被利益沖昏了眼,現在沒落個好下場,她認,就是不想認孟冬意的。
孟冬意每天過來少不得要聽孟母念叨留下的事情。
“您要是勸我去做點別的事情還行。”孟冬意并不吃孟絳煽情愧疚的一面,“但是留下來,我能做什么,我想做什么。”
她沒有留下的意義。
最掛念的兒子并不需要她。
孟絳坐在輪椅上,隔著南窗曬冬日里的暖陽,蒼白的臉色被照出幾分柔和,笑道“你不是喜歡段舟嗎”
一旁調試電視節目的孟冬意不動聲色繼續按著手里遙控器,“您老是病糊涂了嗎”
“我自己的女兒還能不清楚嗎。”孟絳緩緩陳述,“你是因為他才不想留下來的嗎,你在逃避什么感情不是你逃避就能消失的。”
就算大腦所有的意識都在告訴她,她不該喜歡段舟,可撇開浮層表面,她對他僅僅是怨恨嗎,逃到天涯海角,她那被她克制得快要停歇的心悸會因此消失嗎。
孟冬意扯唇笑了下,“那又怎樣呢。”
喜歡又怎樣,她不可能陪他重蹈覆轍的。
晚點時分,病房門開了。
段年冬令營結束,卡在年關回來,知道孟冬意在這里,段舟便帶著兒子一同來探望。
在外孫面前,孟絳十分慈祥,隔了兩代卻沒什么代溝,很耐心聽段年繪聲繪色將他冬令營的事情,一口一個奶奶叫的很親熱。
到底是隔代疼了,孟冬意以前就沒享受過這樣的待遇。
她都懷疑孟絳勸她留下來就是為了段年能有個完整的家庭。
段舟把一個小包裝盒遞到她跟前,“給你的。”
“什么東西”
“他在夏令營捏的泥塑。”
段年小小年紀,倒是挺細心的,包裝盒做得精致漂亮,想必以后長大了追女孩的本事手到擒來。
孟冬意拆開禮盒,看見里面手大小的泥塑人,和她身形衣著都很像,長頭發。
“不虧是我兒子,手藝這么厲害。”孟冬意握在手里,心頭暖暖的,“你也有嗎”
段年一共捏了三個。
老師讓他們捏自己和身邊最親近的人,他和大部分同學捏的一樣,都是捏的爸爸媽媽和自己。
段舟拿出的泥塑小人比孟冬意的稍微高一點,白衣黑褲,遠看的話
是有那么回事。
段年捏自己的小人也在段舟這里保管,他把三個放一起,下面的圓形托盤能夠穩住三個泥塑的身形,一家三口整整齊齊。
他這一擺,孟冬意嗅出不對勁了,顯然段年不是特意為她捏的,而是他為想象中的“媽媽”捏的,只不過被段舟順手推舟送給她而已。
但是她好喜歡,泥塑小人捏得歪歪扭扭的手臂都透露著小孩子的童真和爛漫。
就像個小偷似的,一直攥在手心里。
段年陪孟絳說完話,樂顛顛地跑回來,“爸爸,奶奶問我們今年要不要陪她一起過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