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說,這算不算是報應。”
唰唰
房中頃刻間跪倒一片,道門子弟們心中慘然憂恐,哪敢隨便搭腔。
早些年,道圣并不是這個樣子。
他原先是個風流倜儻的男子,修為高深地位尊貴,再加上一副多情的俊美容顏,便自然而然成為了無數少女的夢中情人。
就連被被某人傷透了心的那段日子,他也依舊能維持體面,不論私底下如何偏執不甘,作踐自己折磨自己,對外也能風度翩翩的笑談風生,仿若對那個人不屑一顧。
這一切的轉變契機,是搖光仙尊的死。
道圣一下子就垮了,郁結于心乃至病痛纏身,連面上的體面都無法再去強撐。他們這些做弟子的,更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近些年道圣更是修為原地踏步,隱隱有被心魔困住的征兆,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咳血了。
“抱樸。”道圣喚出門下大弟子,“去拿酒。”
抱樸眼睛瞬間紅了,轉頭看了眼一地的空酒壇,“前輩,不能再喝了”
道圣不在意揮了揮手,聲音嘶啞。
“去。”
抱樸只得拱手領命,拎著酒壇返回廂房時,他站在門口抹去淚痕,忍不住地心想
若是當年道圣暴怒之際帶人追擊搖光仙尊時,他攔著點,會不會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
現在說這些,全都晚了。
抱樸正色進門,恭敬將酒壇放置在桌上道“前輩,待選琴修們都已經候著了。”
道圣舉杯的動作一停,沉默將酒杯放回桌上,杯底“叮”一聲清脆響。
雖沒有說話,但房內溫度好似陡然下降,角落的熏香爐翻涌著慍怒的巨獸形狀。
在場不少人冷汗都淌下來。
抱樸硬著頭皮說“前輩三千年前醉酒時將一琴修誤認成搖誤認成那位,當時一曲畢,心魔確實得到了壓制這代表此法有用為您的身體著想,還請前輩再做嘗試。”一通話說出來,抱樸心中七上八下,世人都以為是道圣想要尋一個搖光仙尊的替身,實則這都是他們這些弟子在自作主張。
他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即便每次事后都會被道圣重罰,他們也不后悔萬一呢萬一真有人能夠將搖光仙尊模仿得出神入化,屆時道圣每每醉酒之際自欺欺人去聽琴,身體也不會像如今這般每況愈下。
“罰鞭刑。”道圣語調平淡,毫無起伏。
抱樸面色微白,慘淡應了個“是”。
過了一會兒,上面又傳來聲音“他們為何都穿紅衣”
抱樸往樓下瞧,驚愕之際眼前一黑,搖光仙尊生前最喜身著紅衣。
這些人為了迎合道圣,真是下足了功夫。
還不等他開口,道圣抬起手臂按在了眼睛上,一開始只是自嘲悶聲笑,而后肩膀聳動越笑越大聲,“連螻蟻都知我心中所想。我那日還同他說我贏了,他倒是決絕,直接咳咳咳”道圣掩帕重咳,白皙面龐隱現病態潮紅。
手中的青色手帕很快就被染上大片血跡,他自我厭棄般將手帕團成一團扔在地上,緩了許久才平定急促的呼吸,眼底幽暗如瀕死困獸“他根本不在乎輸贏,他什么都不在乎。”
“”死寂。
“這是最后一次。再有下次,你們自選死法。”
抱樸惶恐,“弟子這就去安排”
轉身關門之時,隔著門縫,他又看見一地空酒壇。病骨支離的男人抬掌撐著下巴,蒼白俊俏的面容無喜也無悲,更無期待。
宛如一只被病痛折磨的響尾蛇,蛇身纏繞咽喉,看著像隨時能將自己吊亡。
抱樸合上門,緊張在心中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