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星茗剛欲將茶杯放下,對面的裴子燁就伸手拿起其中一杯,瞇眸道“前幾日我強行讓你當誘餌替嫁,此事是我做的不對。這樣,我敬你一杯,便當做是賠罪了。”
連星茗為難極了。
他前世時酒量就不太好,雖不至于一杯倒,但也最多兩杯,更何況是如此烈的酒。且房中并無酒杯,他們用的還是茶杯,茶杯有半只手掌那么大,一杯喝下去連星茗鐵定要吐個整夜。
他不怕喝醉,他很少喝醉,他的酒量不好體現在喝多之后,便會頭暈腦脹虛弱提不起勁。
僵持之時,傅寄秋接過連星茗手中的茶杯,在連星茗愣愣偏頭看時,他便已經仰頭一飲而盡,動作干脆利落。
對面,裴子燁的臉都快綠了。
傅寄秋含笑放下茶杯,聲音溫潤而不失魄力,“你有什么事情,就直說。不要灌酒。”
裴子燁“”
裴子燁放下茶杯,指尖在桌上輕敲兩下,沉默許久才轉向連星茗,眸光銳利審視道“我實在想不通,連搖光的執念為何是上鎖的門。他修為強大,即便是某些高階法寶都能被他輕易破除門鎖這個世界上有什么鎖,連他都破不開是讓他執念深到變為求不得的。”
頓了頓,他繼續“百思不得其解,故來詢問你一人的看法。”
連星茗一聽就能聽出來他在咬文嚼字,想必這些話已經提前練習了數遍,練習到都有些文鄒鄒了。按照裴子燁的性格,直接翻譯過來就是“一個破門鎖有什么好求不得的,莫名其妙我想不通,但你倆肯定知道內情。”
連星茗心中汗顏,道“裴劍尊不必再緊緊盯著我看,這種事情我怎可能會知道。”
趁著裴子燁發怒之前,他強行轉移話題“不如裴劍尊再好好想想搖光仙尊究竟是何時對你抱有殺意”頓了頓,諄諄善誘“畢竟與除障有關,此事還需格外慎重。你要不就將記憶往前倒倒,仔細回憶一下,比方說迎親前的那幾個月可有發生什么事情”
答案都快要喂到你嘴邊了這要是還不曉得,
連星茗也毫無辦法了。
他期盼看向裴子燁,希望這人能突然醍醐灌頂,打通任督一脈。
裴子燁皮笑肉不笑,裹挾慍怒道“迎親前的那幾個月他已國破家亡,兩國聯姻的婚約名存實亡,他自己還身陷囹圄若非我以大燕結親的名義將他從梵音寺中撈出來,他到現在還在聽佛子嗶哩吧啦念經渡他這個傻帽于情于理,我都是在雪中送炭,他有何臉面對我起殺意”
這怒氣滿滿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房間里,連星茗幾乎立即想起來蕭柳曾給他看過的那本萬惡之源第三部曲,里面寫有一句話dashdash
搖光仙尊突逢大變傷心欲絕,裴劍尊雪中送炭小意溫柔。
heihei▏”行吧,原來趁火打劫還有個同義詞,叫做雪中送炭,世上之事奇也怪哉。
裴子燁又道“他對這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是虛情假意,對我也從始至終都只有利用。”說到這里,他還眼尾赤紅看向傅寄秋,不甘攀比般道“對你也是從未放在心上。”
傅寄秋神色冷靜,并未受其影響。
裴子燁深呼吸一口氣,悶悶不樂冷哼道“他本就沒有心,何時對我抱有殺意都不奇怪。”
連星茗算是反應過來了。
白天看裴子燁只在一開始的時候有情緒波動,而后便再不提及“殺意”一事。他還以為裴子燁已經接受了事實,哪曾想一直耿耿于懷呢。
連星茗笑道“裴劍尊既已知曉他不是個好人,不是個良人。那便多罵幾句,罵完后就如秋風掃落葉般,將他從記憶中掃去便是了。”
事情已成定局,無論現在做什么、說什么都沒有用了,他倒希望裴子燁永遠不知道真相,永遠也不要與他相認,因為他疲于應對后續。
“說得倒簡單。”裴子燁聽完他的話,不僅沒有釋懷,反倒更加生氣“他不是個好人這難道就是他濫殺無辜送嫁兩百零七人的理由”
連星茗抿唇,緩緩蹙眉。
方才無論裴子燁誤解他什么,連星茗心底情緒都毫無波動,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可是當裴子燁提及“兩百零七人”之時,連星茗抬睫看了眼他,臉上尚存笑意,眼底卻無一絲溫度。
一如大婚當日手染腥血,森涼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