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寄秋深深閉眼,吸進一口冷氣。
心里即便有再大的傲骨與慍怒,在睜開眼睛時看見連星茗被冷風凍到微微泛白的唇,以及泛紅的眼眶,就什么也不剩下了。曾經的傅寄秋就是這樣,足底深陷于大雪之中,心中酸痛卻也寸步不愿挪動。可如今連星茗面色紅潤,再不像之前那般可憐讓人心疼,傅寄秋卻還是動也不能動,像是被這雙漂亮的眼睛鉤住一般。
釘在原地。
聽著這些也不知是在作踐誰的話語。
“我喜歡他笑起來的樣子,眼角彎下的弧度和別人都不一樣,還有青蛇和香酒。”
連星茗看著傅寄秋染著霜雪的眸,緩慢問道“你在想什么”
傅寄秋眼睫顫了顫,他在想。
你被蛇咬了,傷口洞穿掌心至今殘毒難消,一輩子都會留下兩個凹陷下去的疤痕。
你根本就不喜喝酒,一喝就會醉倒,你更喜歡喝茶。
還有,你編寫曲譜的時候為什么在哭。
傅寄秋還在想,連星茗在看著他的眼睛說話,就好像這些話是對著他說的,只對著他說。
很容易會有這種錯覺。
如果這些話真的是對他說,只是想起這個可能性,都仿佛從冰天雪地里一下子浸泡到溫泉之中,一輩子都難以忘卻這種盛大煙花在心中炸開的感覺,幸福到讓人想都不敢想。
他偏眸看向被斬去右枝的巨大梨花樹,樹蔭罩在白茫茫的大雪中,似一個張牙舞爪的雪獸。只有他一人才能夠看見,這世界并非銀裝素裹,而是被滾滾濃黑的魔氣環繞,整個梨花樹垂著絲絲縷縷的魔氣,心魔正坐在斷枝上看著他。
蠱惑輕笑聲響在他的耳邊“你放在心尖尖上舍不得碰一下的人,被宿南燭傷成這樣。都不敢承認喜歡了,卻還是戴著宿南燭當年隨手贈下的玉佩。噢,不是贈,是賞。”
“如今傳承墓已開,想必那些煩人的家伙很快都會來。阿檀,我給你一個建議”
“得不到他的心,那就得到他的人。”
“”
傅寄秋充耳未
聞,偏眸道“沒想什么,你繼續說。”
“我喜歡溫柔點的人,像我皇姐一樣溫柔就好。”說著說著,連星茗好像不小心說出了心里話,又淡定找補道“雖然他不溫柔。”
再講下去極有可能會自相矛盾了,當年的連星茗選擇閉上了嘴巴,沒再繼續。
潑天大雪盡數被阻隔在油紙傘之外,沒一會兒,油紙傘上就堆了厚厚一層潔白絨雪,壓彎了傘骨。不遠處的梨花樹后,又有踏雪而來的許多修士,少說也有兩百人。
眾人風塵仆仆,手上各自拿著書本與話本,一靠近就激動到吵吵嚷嚷,“來晚了來晚了道友,可否告知在下現在是什么情況”
“不知道”
“什么你們不是一開始就進來了嗎”
“”眾修士陷入詭異的沉默。
他們的確是一開始就進來了啊,但是少仙長一直在更改搖光仙尊的命運軌跡,軌跡次次都變化,讓他們如何能得知現在是什么情況。
有人不太確定猜測說“搖光仙尊敲鼓不應,在此等候宿南燭。少仙長勸不走他,便與他在此地一同等候大概是這么個情況。”
轉眼看時,后進修士們滿臉復雜。
“怎么了”
某名修士干巴巴說“你可知道我等是如何進霧陣的我們是跟著宿南燭進來的啊”
“”死寂幾秒鐘,嘩然聲。
“什么,他怎么這么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