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邊的貼身宮女碎步上前,道“奴婢在。”
譚招娣垂下眼睫,道“說。”
說說什么
眾人心有疑惑,默不作聲假作飲茶,又接著茶盞的遮掩偷偷往那處瞧。咚咚咚兩聲腳步聲,只見那名叫作“冬寒”的宮女上前幾步,突然雙膝跪下,重重一叩首道“奴婢有罪罪其一,奴婢受奸人蠱惑,將才人一舉一動盡數外泄。罪其二,在才人的飲食中下寒藥,妄圖迫害才人身體。幸才人寬宏大量,奴婢已悔過,方知自己險些釀成大錯,現呈上罪己書,請皇后娘娘賜奴婢死罪”
她這話來得太過突然,當下,大堂里一片被茶水嗆到之聲,不少人驚訝瞪大了眼睛。就連皇后也面露驚色,譚才人彎唇道“皇后娘娘,冬寒這丫頭雖曾做過錯事,但好在她已經悔過,她也只不過是遭人蒙蔽,我不想拿她是問。我只想請娘娘行東宮之權,依宮規懲治她背后之人。”
“”
皇后皺眉問“你已知曉她背后人是誰”
譚招娣看向冬寒。
冬寒看向縮在殿中瑟瑟發抖的肥貓,道“奴婢往日與那人聯絡,皆以此貓傳信。婢子悔過之后數次試圖抓住此貓用作證物,奈何此貓腳下油滑,今日若不是它貪玩抓壞馬褂,貓爪勾住布匹離不去,想抓住它恐要再多費一番功夫。而今皇后娘娘只需查出此貓主人是何人,便能得知是誰如此膽大包天,膽敢在您的眼皮子底下行此等腌臜事”
字字句句,擲地有聲。
一點兒都看不出來當眼線被人抓包后的心虛感,看起來倒更像是信口雌黃地在誣陷他人。皇后沉默幾秒,抬手抵住額角,太陽穴一抽一抽得疼這實在是實在是
太胡鬧了
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這是在栽贓陷害,還是那種毫無證據、甚至沒有絲毫邏輯的栽贓。然而如今前朝西北大將軍盛勢,后宮又有譚才人盛寵、專寵,皇后怎地也要賣這幾分薄面,她放下手臂,不著痕跡看了眼譚才人的頭頂。
除去一火紅色紅瑪瑙簪子,再無任何裝飾物。她又看向殿邊垂首站立
的宮女們,不知何時起,宮中人,人人都效仿譚才人佩戴紅瑪瑙簪子,這種以前是琴女舞女戴的簪子,轉眼之間就成為了京城里權貴人士的潮流之舉。
深宮中,年年有人盛寵,年年有人衰。
皇后樂得坐山觀虎斗,笑容中這才透露出幾分情深意切,掩唇故作驚嚇道“竟有人如此惡毒妹妹莫怕,今日由本宮來為你撐腰。諸位可知可知此貓為誰所養”
她轉眼看向殿內妃嬪。
方才那一番話,聽得妃嬪們無不心臟提到嗓子眼,簡直可以說是剎那間寒毛豎起。
眼前景象之前發生過,還不止一次
所有人不約而同地意識到一個十分恐怖的事實譚招娣這個瘋女人又要開始發癲了
大火一直在頭頂燒,今日不知道又會輪到誰。不少人下意識將后背緊緊貼在椅子背上,極盡所能地縮下自己的身形,生怕皇后點名問自己,更怕譚招娣猛地“想”起來,信口雌黃說此肥貓的主人就是自己。
許久都無人敢說話。
譚招娣彎唇,道“既無人開口,那我便要同各位說道說道了。我怎么偏記得頭幾日看見這肥貓從”說到這里,她停頓了一下,視線一一從眾人瑟縮的頭頂上掠過,最后定在了垂眸吹茶葉的淑妃臉上。
殿內燭火應景晃動,膽怯又孱弱。
淑妃感覺到了毫不遮掩的銳利視線,托著茶盞的小拇指微頓,心里不免咯噔一下。
顯然,今日這場莫名之火是沖著她來的。
還不等她有所應對,果不其然對面適時傳來含笑的聲音,一字一頓道“宣明殿。這肥貓是從宣明殿內跑出來的。”
宣明殿正是淑妃所居之地。
瞬息之間,大殿內立即響起了許多聲不合時宜的松氣聲,仿佛劫后余生。
皇后即便是料到了譚招娣要實名制陷害,也不曾想到她會如此直接。愣滯幾秒鐘才饒有興致開口問“淑妃,你可有什么話要說”
淑妃深深一閉眼,知道今日倒霉踢到鐵板,起身盈盈一拜紅著眼眶道“皇后娘娘明鑒,臣妾冤枉”她又轉向譚招娣,攜著淚道“妹妹未免太武斷。宮里人都曉得我不曾養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