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孫臏坐在輪椅上與她頷首示意,衛鞅站在輪椅邊跟她招手,桑冉靠在旁邊一身散漫的氣息。
“咦,先生、桑冉和衛鞅,你們怎么在一起”
面前這架勢不免讓秦昭困惑。即使約好了一起去招賢會,但她沒想過他們全都會在房間外等她。
她稍微有些不自然,暗問自己先前有沒有磨蹭。
“你還不知道嗎這倆自聊上后,冉都懷疑他們根本就把我當不存在了”桑冉翻翻白眼,跟秦昭控訴,“你看臏現在這樣,出入都不需要我操心,某人直接接手。估摸著下一步,冉就該自己單開一間住處了。”
衛鞅反譏道“那可不一定若是冉也入選秦國賢良,恐怕就用不著再開房間,秦君直接給你送上屋舍。說不定咱們還要做近鄰。”
桑冉一陣惡寒“昭昭啊,那你選的住處一定要離這家伙遠一點,我可不想每天一開門就是噩夢。”
“如此說來,那鞅務必要讓冉的期待落空,日日噩夢才好呢。”
“冉跟你不熟,請君子不要用這么熟絡的語氣與我說話。”
眼見桑冉和衛鞅又絆起嘴,孫臏轉了轉輪椅,邀請秦昭過來。
跟這位法家斗嘴皮子,某個自我放養的墨家實在是太嫩。
“走吧,昭,我們先去招賢館,你不是一直都在期待這一天不用理他們。”
“我說你這人怎么這樣臏,一路上的結伴扶持之情呢當被風刮啦”
“然也。鞅與你的暢聊之誼,臏也要忽視”
本在斗嘴的倆人又圍到輪椅兩邊。
孫臏被吵得頭疼,奈何輪椅被倆人拽住,根本走動不得。
秦昭笑了。
這群男人也不過二十五來歲的年紀,戰國時代雖逼迫著人早熟,她很慶幸能看到的不是書本或是畫卷上沉淀后的他們,而是他們藏在在骨子里的少年意氣與活潑。
或許這種東西在他們堅定邁向自我道路時會消磨干凈,但此刻一現曇華,將銘記終生。
“出發吧,遲了可不好。”
秦昭笑著拍了拍他們的背,推上輪椅往前走。
前路若有友人相伴而行,風雨不懼。
這是秦昭第一次踏進招賢館。
雖然來櫟陽的次日,她就有在遠處望過那么一眼。
那會瞧不出什么,只覺得新建的招賢館和櫟陽的整體風格渾然一體。
如今進去細細一看,好家伙,老秦人簡直把勤儉節約刻進骨子里了,說是新建的招賢館,實際是廢物利用,將原先一間老倉庫分隔收撿改造來的。
秦昭看不到房間內設如何,但看周圍列國士子不見明顯消瘦,有些人反倒容光煥發,想必這些賢良之才是受到良好招待的。
她轉念即知,秦國可能把能用的投資盡可能地都用在了刀刃上。
庫房平地正前方放著漆成全黑的將軍案,四周依次擺著不少小案和坐席,更外圍的便是些蒲團。
國君尚未到來,這里應該是招賢會的現場。
秦昭一行人停在稍遠處的廊下。
她能理解孫臏不太愿意暴露在大眾視線里,但不能理解衛鞅。
這個事業心極強的變法達人不僅跟他們一起躲在這,還特意站在孫臏身邊,唯恐前方的樹干遮不住他又胖了點的身軀。
這可是秦國新君嬴渠梁主持的第一次跨國人才招聘會,也是大秦帝國從此廣納六國賢才的開端
身為在歷史上被大書特書“商鞅變法”的衛鞅,不去和嬴渠梁“以強國之術說君”“語數日不厭”,反而躲起來是幾個意思啊
秦昭看著眼前略顯偉岸的青年背影,一想到他神秘兮兮的笑,右腳竟不自覺有些想踹什么的沖動。
人都在招聘會現場了,偏偏不想給老板遞簡歷的傲嬌都是恃寵欺人。
“賢良入席,秦公至”
伴隨著掌事呼告,院中即靜,士子們拱手揖禮,依次立在兩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