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吏不再逗留,緘默著迅速相繼離開。
秦昭失魂地撿起律書,看著封面的標題,久久不能言語。恍惚中,嬴駟的臉忽然浮現在她眼前。
瞳孔微縮,秦昭拔腿就跑,不顧一切地往太子宮殿方向飛奔而去。
嬴駟,你可千萬不要白瞎了我們攻讀秦國律法的日日夜夜啊
秦昭拽開太子書房的大門,乖巧的孩童就端坐在書案邊。
嬴駟依舊是那個嬴駟,他正在翻閱默讀身前的書本,巨大的聲響令他眉間皺起山川。待抬頭看清來人后,他眨了眨眼,不悅變成了不解。
秦昭扶著門喘著粗氣,直望向嬴駟。他正要說點什么,眨眼間,她就踉蹌著撲過去,緊緊地抱住他。
片刻后,秦昭松開嬴駟,搖著他的肩膀焦急地質問。
“你沒以身試法吧嬴駟,快回答我。”
“哈,以身試法秦先生,駟兒看起來有那么蠢嗎”
秦昭終于松了口氣,癱軟在地。
嬴駟遲疑片刻,上前攙扶起秦昭,而后拍拍她的背,聽她用劫后余生般的語氣絮絮叨叨地說話。
“我聽到衛鞅親自帶人去拿人嚇死我了,我以為沖著你來了”
“沖著我來秦先生,駟兒日日誦讀律書,怎么可能知法犯法呢先生這般,可是在哪聽到什么動靜了”
秦昭勻過氣徹底冷靜下來。
望著嬴駟困惑的臉,她明白自個是關心則亂了信息差下她也是不亂不行,畢竟真要出了事、坑了自己也就罷了,但要把孫臏連累到的話,秦昭估計自裁的心都有了。
“我雖不喜衛鞅,加之先生多日教誨,根本沒有拿自己去給他立威的想法駟兒出事的話,想必一定牽連甚廣。”
“不過話說回來,前不久確實有族老來尋嬴駟現今看來,當日所談皆有所指,怕是早有謀算。”
言語間,嬴駟摸索著下頜,忽然明了了先前未曾解惑的彎彎繞繞。他不禁順著當日的情形做了另一種選擇的設想,腦中的推演瞬間呈現出最清晰的結果。
嬴駟為之一怔,頃刻間背后驚出一身冷汗那后果已經不能用牽連甚廣來形容了。秦昭身上的劫后余生感,此刻也就不難理解。
“先生是在擔心我”
被人擔心似乎是種太過新奇的體驗,以至于讓嬴駟臉上顯現出幾分錯愕的慌亂。
身為恨不得為秦國奉獻一切的君主嬴渠梁的子嗣,嬴駟雖貴為太子,被親近的人擔心這種分外柔軟的情感他卻極少體驗到。
“擔心哈才沒有,才不會擔心你我只是被你這匹小馬駒嚇到了。”
“秦先生,說謊會長鼻子,變成故事里的皮諾曹。”
“可惡,竟然想讓我長長鼻子小馬駒,快把你的臉拿過來,我要把它變寬一點”
語畢,秦昭出其不意地捏住嬴駟的笑臉,肥軟的肉被她指腹輕易拿捏,扯向兩邊。嬴駟只能在某個幼稚的大人的壓迫下,發出口吃不清的嗚聲。
片刻后,她放開了他。
“我不擔心你,才不。”
“是,秦先生一點都不擔心我,一切都是駟兒的錯覺。”
嬴駟笑笑,撲過去抱住秦昭,把臉埋在她腰腹間。
直到那只手再次落在他頭上,似撫似揉地將他梳得整齊的童髻打亂。嬴駟閉上眼,唇角的弧度更甚,圍住秦昭腰間的手又緊了緊。
如果那只手沒有顫抖,捏人的時候多用上點勁兒,揉頭的幅度再大些他一定堅定不移地相信,她一點都沒有擔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