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先是掃了眼桑冉,見他昂首挺胸地清著嗓子,立即震驚地望向站在營帳內笑若狐面的新人物。
隊友太過聰慧,并非是件絕頂的好事,至少會少掉些許私人的樂趣。
秦昭醞釀已久的成就感頃刻間灰飛煙滅。她無奈地拍拍腹黃享,將他推進舞臺的中央,自己下場踱步到孫臏身側。
“腹黃享,受墨家巨子之命,向秦國國君傳愿相里氏一墨,愿歸秦效秦。”
現在,主角就位,觀眾就細,劇目已可開臺
彩。
秦昭安靜地待在孫臏身邊,與他一同欣賞著那邊的熱鬧。
嬴渠梁一旦被滿足求賢若渴的夙愿,真真就是為沒有絲毫架子的君主。他直接把腹黃享叫上前去,甚至拉上桑冉,連同衛鞅和嬴虔,一同商討墨家歸秦的詳細事宜。
期間,秦昭也收腹黃享被這種熱情包圍到困惑的信號,但她沒有動作,只叫他安心享受。
這種看客般欣賞火熱的心態,突然間還怪有意思的。
“昭,究竟是何時多了位故友的”
聽見身旁的人說話,秦昭回過神,發現自己的指尖已被心悅之人握在手里。
她呆呆地看著孫臏幫她清理指尖的浮灰,而后收在掌中,置放在輪椅的扶手上。
末了,孫臏還扯扯寬大的衣袖,把交疊的手藏了起來。
欲蓋彌彰。
“啊、啊”
被驚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的秦昭根本聽不清孫臏的問話,只能口齒不清地吐出幾個擬聲詞來。
君上還在場呢,同僚在談事呢,先生怎么就做起小動作來了
此刻秦昭心中不亞于經歷了一場八級地震。
雖說秦國朝堂熱鬧得就跟菜市場一樣,軍中議事時,幾位將軍要員往那一擺,各種葷話打成一團,絲毫不亞于朝堂上文武罵戰。但這樣是不是有點太超過了
耳朵燒了起來,她能感覺到自己的指腹又被戀人摩挲了下,當即一整個激靈。
“昭是沒聽清我的問題,需要臏
再為你復述一遍么”
“聽清了,不用了,先、先生”
秦昭不是笨蛋,會出現這種狀況,大概不亞于閨蜜在外面見到漂亮小貓隨手摸了摸,回家之后就被自家貓主子圍著打轉、不停喵喵叫一樣。
救命,她沒有褻瀆的意思,這里只是類比,絕沒有把孫臏當貓的意思。
空余的那只手蓋住臉,秦昭在掌后將控制不住的神情傾瀉出來。
太犯規了,她從來沒想過,孫臏還會有這樣的時候。
不對,他為什么不能有這樣的時候
他是有血有肉,有喜怒哀樂的,有情有義的、活生生的人,做常人想做、能做事,又有那里不可以
或許場合不對,或許于禮不合秦昭心里有些歡喜,不是因為被特殊對待了而歡喜,但她就希望,先生這樣可愛的時刻,可以再多一些。
秦昭松開幾根手指,從指縫里看他。孫臏果然察覺,他也微昂著頭,不語靜默,卻眼角含笑。
現在她的耳朵是一整個全被燒著了。
藏在袖子里的手指勾了勾他的掌心。
她放下遮掩的手,對著他有些滿足地笑笑。這下攻守易勢,換他不自然地清咳一聲,別過頭去。
被衣袖掩蓋的故事隨著主人的心意,要將所有推翻重寫。孫臏掌心發燙,松開她欲要收回,卻被秦昭緊緊抓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