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想再問幾句,身后咔嗒一聲,長廊里的一處房門打開。
江文柏剛轉過頭,就看到江聞祈冷聲道“打什么游戲,睡覺,再吵就滾。”
江文柏“”
身體先于理智露出一個討好的笑“知道了哥哥。”
他很怕江聞祈,媽媽也經常在他耳邊嘮叨,督促他學習,說如果學不好,也不會討爸爸歡心,以后就得在這位薄情冷淡的哥哥手下討生活,于是江文柏很早就養出了看江聞祈臉色過日子的技能。
江聞祈微冷的眼風掃他一眼,合上了門。
江文柏松了一口氣,躡手躡腳回去了。
房間里。
像是想要保持距離,許初允背對著江聞祈,側睡著,蜷縮成小小的一團,在床邊的一角。
只是又做噩夢。
睡得不是很安穩。
她已經很少再做這個夢。
大二的寒假,室友都早早搶了車票回家,問她“你怎么不一起搶票是本地人嗎”
搶了又回哪里呢
她唯一的家,很早就在那一場車禍之后賣掉了,拿去給媽媽做手術,再拿去給爸爸搶救。
奶奶跟叔母叔父住在一起,那里終究不是她的家。在奶奶的強烈要求下,許初允也曾經在叔母叔母家過一次年。
只是新年伊始,就聽到一些
“都十八歲的人了,有手有腳的,怎么還住你家”
“是不是你老公跳樓的那個哥哥的女兒”
“長得漂亮,就是太晦氣了,而且大過年的怎么臉皮這么厚,好意思”
“你有婆婆這個拖油瓶還不夠,怎么還有一個”
廚房里,叔母那邊娘家親戚在竊竊私語,老房子隔音不好,許初允聽得分明。
她知道自己在叔母眼中礙眼,也不愿意打擾奶奶原本平靜的養老生活,將奶奶發給她的厚厚紅包重新壓回奶奶的枕頭下,在大年初一的下午悄悄離開了。
她回了學校,宿管阿姨告訴她沒有打留校申請,不能住校。許初允像個幽魂一樣飄蕩在冬日的學校,最后心軟的阿姨還是放她進來,只是宿舍沒有電,沒有熱水。
手機上春晚在直播,彈幕熱鬧。
消息欄那里空空如也。
朋友圈里,同學們在秀爸爸媽媽親戚們發的紅包,轉賬記錄。
許初允在黑漆漆的宿舍里打著手電筒,洗了冷水臉,混著眼淚,吃完了一碗食堂發給留校學生的餃子。
韭菜肉餡的,皮薄肉厚,只是冷冰冰的,沒有醋,除了肉味嘗不出別的味道。
而后翻身上床睡覺,睡之前看了眼微信里永遠定格著的群聊,把那幾句簡單的寶貝女兒,新年快樂和紅包截圖翻來覆去地看了幾遍。
大學畢業后,有的同學回老家發展,有的同學留在江城這樣的超一線城市繼續奮斗,許初允也回過一次老家。
她路過曾經住了十八年的那個小區,鬼使神差地進去了,上樓時看到那家人剛好出門,透過半開的門,許初允看到里面還是熟悉的布局。
客廳的白色墻壁上還殘留著膠水附著過后的痕跡,曾經那里貼滿了一整墻的獎狀,許初允小時候還會把自己去素描班上課畫的畫小人,連同獎狀一齊貼在上面。
房子低價賣掉之后,那些獎狀在媽媽下葬的時候,許初允一起燒掉了。
媽媽購買的那個布藝沙發還在里面,很軟,許初允記得在那上面盤著腿玩游戲,等待開飯的時光。餐桌也還是媽媽最喜歡的那款。
新房主也是一家三口,年輕的夫婦牽著小女孩下樓,小女孩牽著父母的手,蹦蹦跳跳,就是不肯老實走路。
“走慢點,別跳了。”
“快給姐姐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