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二十一年八月,北虜一路破關,直驅京師。而永昌皇帝卻在宮內一心煉丹,不問世事,放任北虜鐵騎大肆屠掠京郊百姓。
滿朝視若未聞,只有兩個人做出了行動。
一個是年過五旬、罷職在家的老將軍蕭遠;另一個便是世宗嫡孫、晉王穆懷。
后者絲毫不顧“藩王不可募兵”的規矩,招募三千兵馬而來;而前者雖已罷官去職,卻憑自己的聲望召集一眾老兵入京勤王。
二人在京郊與北虜鐵騎迎面相遇,敵眾我寡之下,只能合兵一處共擊北虜。雖敵強我弱,可兩人一為世宗嫡孫,一為抗虜多年的名將,平虜伯蕭遠指揮若定,晉王穆懷身先士卒,對士氣的鼓舞可想而知。幾次交手下來,無意攻城掠地、只想打打秋風的北虜發現這是塊硬骨頭,最終選擇見好就收。
北虜退兵,犯了永昌皇帝大忌的二人卻遭到連番彈劾,雙雙付出慘痛無比的代價。
晉王被圈禁高墻,從此一去十三年,生命中最美好的年華都在獄中度過;而蕭遠不僅被奪爵,還被早就懷恨在心的奸相張楨趁機誣告,竟被扣上“通敵叛國、養寇自重”的罪名,幾乎滿門抄斬,唯有女眷以及七歲以下的子嗣逃過一劫,卻也統統流放邊關。
而永昌皇帝卻簽下互市盟約,從此北虜得以源源不斷獲得來自中原的茶葉與絲綢。
事發之時,身為蕭遠幼子的蕭定邦只有六歲,正是蕭家唯一逃過一劫的子嗣。自從一家女眷帶著他流落到邊關,蕭家人便杳無音信。當蕭定邦去歲在邊關展露頭角時,他已是孤家寡人。
當這位年僅十八歲的小將一戰成名,上達天聽,當今天子這才注意到他的來歷。
昔年平虜伯蒙冤而死時,當今天子年僅七
歲,盡管身為皇帝獨子而地位奇高,可年齡尚幼的他對朝廷大事完全插不了嘴。
自幼便幻想著掃平北虜的他對蕭遠甚為欽佩,并不相信后者通敵賣國,可證據確鑿,哪里是小孩子的幾句口舌所能改變
登基之后,當今天子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算張禎,將朝中奸臣一網打盡,又著手平反先帝時期的冤案,恰逢蕭定邦展露頭角,天子下定決心,要為平虜伯洗清污名。
蕭定邦這才得以入京面圣。
這位年紀輕輕、英姿勃發的小將與天子幼年記憶中崇拜的英雄人物是如此相似,令人不得不感嘆一句“果然是將門虎子”
數月之后,當年的舊案終于被推翻,蕭定邦也因此重新繼承平虜伯的爵位。
蕭定邦當場落淚,叩謝大恩。
從此新任平虜伯一躍而成京中新貴。
他自幼在邊關長大,十三歲便上了戰場,不僅弓馬嫻熟,且深諳軍旅之事。天子對這位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年輕人甚為賞識,將人留在京營擔了個指揮之位。
二人相處近一年,很是親近。
蕭定邦陪天子習練武藝時,從來不會像其他人那樣故意放水,天子賞識他的耿直;偶爾聽他對軍中之事娓娓道來,自幼長于深宮的天子每每熱血沸騰,心向往之。
于是,當北虜入侵,自覺武藝不錯、這些年也讀過不少兵書的天子聽蕭定邦掇攛兩句便心動了,決定御駕親征、討伐北虜。
事實證明,天子并非狂妄自大。他的軍事天賦的確不錯,卻架不住被人一記背刺。
直到踏入北虜的包圍圈,險些被蕭定邦暗箭偷襲得逞,天子才意識到對方的謀算。
當年平虜伯通敵叛國無疑是被冤枉的,而新的平虜伯卻是真的通敵叛國了。
或許在天下人看來,天子替其父洗刷清白、平反冤案,又對他視如心腹、多加提拔,已經是了不得的大恩德。在后者眼中,一切不過是上位者慣用的施恩手段。家破人亡的仇恨,他一日都不曾忘卻。
好在蕭定邦初入京營,毫無根基,偷襲不成只能逃奔北虜,而天子則在眾多將士的拼死護衛之下沖出重圍,暫時死里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