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縣的先來,一個一個來”
監門官不耐煩的聲音在龍門前回蕩,數千名考生被分為各州各縣,按籍貫統一入場。謝拾與徐守文皆來自泊陽,只得暫時與李道之等人分開,與同鄉們聚在一起。
此時天色已是一片黢黑,遠方天穹上有幾點若隱若現的星子,貢院大門被燈火映得通明,像是巨獸張開的大嘴,不斷吞噬著涌入的人群,很快便輪到了泊陽縣的考生。
倒行搜身,謝拾只感覺自己像是一條砧板上的咸魚,被來來回回、里里外外翻了幾遍,確認并無夾帶,才隨手往旁邊一推。
他順著這股力道利落站定,只見又一條“咸魚”滾了過來,衣衫也亂了,頭發也散了,平日里紅潤的臉被夜風吹得發白。
不是師兄徐守文還能是誰
謝拾與徐守文目光相對,仿佛從對方眼睛里同樣看到了狼狽不堪的自己。一對難兄難弟不及多言,忙不迭為自己正冠束發。不多時,便又是一對風度翩翩的少年郎。
二人緩步踱入考場,首先出現在視線中的便是高高的明遠樓,開考后將有巡查官在明遠樓上居高臨下監察全場,以防舞弊。
此時月明星稀,明遠樓上人影攢動,忽而畫角聲響,驚得路過的雁影慌忙飛走。
左右看去,是密密麻麻的狹窄號舍,青史之上不知多少人物從其中走出;回身看去,是一個個襕衫翩翩、神采飛揚的生員,苦讀多年,他們終于抵達此地。此時的貢院門外,多少人盼著他們得勝而歸
不知遠在二橋村的爺奶爹娘他們是否已經熟睡雖隔兩地,此心此情卻已相通
早在謝拾入場前,二橋村里。
深夜的謝家已是漆黑一片,幾間廂房里卻時不時響起床鋪嘎吱嘎吱作響的聲音,似乎有人在上面翻來覆去,久久不曾入眠。
不知過去多久,幾間廂房的門不約而同被推開。披衣而起的老兩口當下便與幾道“鬼鬼祟祟”的人影在院中撞了個正著,對著月光一看,一家人竟是整整齊齊。
“咳咳,都睡不著”
“睡不著擔心拾哥兒在外吃不好睡不香”
“悔不該只讓石頭一個人跟去他也只是個孩子,哪能照顧好拾哥兒”
“聽說鄉試累得很,吃喝拉撒都被拘在號房里,一拘好幾日,拾哥兒哪里吃得消”
“我尋思著得給菩薩上炷香”
“三清神像也不能落下,三清神像甚是靈驗,上回便保佑他中了小三元呢。”
“那是拾哥兒自己有本事不然佛祖也保佑不了”老徐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我老婆子只求他平安順遂就好”
一家人燒香拜神之際,省城貢院。
謝拾萬般念想皆化作輕輕一嘆。
他舉步邁向屬于自己的戰場。
“明遠樓頭星斗稀,三聲畫角雁南飛,此時父母應相說,共喜兒郎入棘闈”[2]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