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歸你既囊中羞澀,同我說一聲就是了。”出了書畫鋪子,張宥方才開口。
方才在鋪子里他不好說什么,免得耽誤謝拾與掌柜談成生意。出了鋪子他可就有話要說了。好歹是同舍三年、相交八年的交情,難道謝拾還拉不下臉找他應急不成
至于謝拾怎么突然急需用錢謝家并非大富大貴之家,縱然謝拾上京趕考帶了不少銀錢,卻禁不住只出不進。從前住在湖廣會館,好歹還能省些花銷,如今搬出去,租賃房屋,雇傭下人樁樁件件都是開支,恐怕他的錢囊已是漸漸撐不住了。
張宥如此想著,當下掏出荷包。
“不用不用。”謝拾伸手阻止他的動作,“子寬誤會了,我手頭尚且寬裕。真有吃緊之日,不用你說我都得找你打秋風。”
見他神態輕松,還有心思開玩笑,張宥尷尬地咳了一聲“看來是我想多了”
“倒也不是。”謝拾貼心地解釋道,“京城居,大不易,我這是未雨綢繆,以免坐吃山空。況且我本就有練習字畫的習慣,只需偶爾挑一兩幅發揮出眾的寄售罷了。”換句話說,他甚至不用額外耗費精力。
聞言,張宥若有所思,心底生出幾分蠢蠢欲動或許他也可以試著“自力更生”
倒不是完全不依賴家里供養,張宥自認辦不到。畢竟他當前的主要任務是科舉,精力不該被消耗在無關之事上。
反正張家家境殷實,養一個他綽綽有余。像這樣偶爾賺點零用,于張宥而言倒可一試。
謝拾對張宥的想法一無所知,他默默盤算一番自己的財產情況,逐漸心滿意足。
首先是家里的分成。
謝家從鎮上到村里的生意都有謝拾的技術支持,當初謝大有還在時,二老便將三房分帳定得明明白白。其中,技術入股的謝拾永久占一成收益。
此番他上京趕考,不止帶上了這些年攢下的銀子,長輩們擔心不夠,好說歹說又讓他提前支取了三年的分成帶上嚴格來說,這筆錢算是從全家人的積蓄里支取。
其次則是小說話本分成。
二姐謝蘭的新書長生夢算是與謝拾合著,約好收益七三分,謝拾占三成。考慮到謝拾入京后有所不便,肖瑞云還特意替他立了契書,如此謝拾隨時都能憑契書到任何一家販售長生夢的書肆取錢。
最后,謝拾本身還有一份細水長流的收益。
相較于小說話本,有助于舉業的“教輔書”才是大齊圖書市場上的王者,從三年童試兩年模擬到三年鄉試兩年模擬,隨著謝拾在科場上連戰連捷,從小三元到解元、會元、狀元,昔日出自他手的兩本教輔書大賣特賣,收益水漲船高。
謝拾已經開始琢磨,什么時候抽空再出一本三年會試兩年模擬,并對另外兩本書精修一遍,集齊一套三冊出版。只稍稍一想,他仿佛已看見銀錢如流水般涌來。
與之相比,販售字畫的收益不過是外快。除非他
特意投入大量時間精力,只是在練習之余偶爾出手,也算是一筆額外收入。
盤算完收入,謝拾又盤算支出。
喬遷新居,不說每月的租金和日常花銷,只說做飯、洗衣、打掃等雜活,謝拾不可能都交給石頭一個人,他索性雇了幾個人,簽了活契,每人每月工錢近一兩。
加之謝拾從不虧待自己的嘴,不管在家還是在外,想來吃食上必定是支出的大頭。
如此一進一出,不求大富大貴,算來在京城生活下去不成問題,謝拾已然知足。
眼看飯點將至,他大大方方一揮手“日前才發現一家食肆,滋味獨到。今日我請客,帶子寬你一起嘗嘗老板娘的手藝。”
張宥素知他從不信口開河,于吃食一道又是“老饕”,聞言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地跟了上來“今天我可要大飽口福了”
二人行過幾條街,又拐過一個彎,路過一家老字號當鋪門口時,一道行色匆匆的人影從當鋪中走出,險些與張宥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