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時遲,那時快。
謝拾伸手抓住張宥的胳膊往旁邊一拉,后者得以穩住身形,另一個人卻無有這般幸運,腳下一個踉蹌,幾兩碎銀摔了出來。
這人連忙蹲下身去撿銀子。
“這位兄臺沒事罷”
謝拾關心一句,回過身來正欲幫忙,不料聽到他聲音的人卻像是觸電一般,胡亂將碎銀往袖中一收,不曾答話一句,被鬼追似的匆匆跑走。
謝拾“”
他滿頭霧水地收回目光,暗道一聲怪人。倒也沒將此事放在心上,轉身繼續上路。
張宥面上卻若有所思,走出幾步,他突然一拍手“那不是龔興源嗎”
他回身又看了一眼,語氣愈發篤定“我說怎的有幾分眼熟,今日他換了一身打扮,遮遮掩掩的,我險些沒認出來。”
“竟然是他”
謝拾細細回憶,也反應過來。
反應過來后便是驚詫,方才龔興源可是從當鋪里出來的“龔兄已然困窘如斯既如此,何以依舊留在京師未曾返鄉”
等等,哪里不對他不是知州之子嗎總不至于來京城一趟便耗空了錢囊罷
“我倒是略知一二”
張宥不曾通過會試,這些日子算是清閑,也就知道了許多謝拾不知道的小道消息。
他輕咳一聲,似乎感覺背后議論人不大好“我只聽人提了一嘴,都說是從龔家下人嘴里傳出來的,龔兄尤且不知”
“聽聞龔兄雖是知州之子,卻非嫡非長,當年上學堂的機會都是姨娘求來的,中秀才后尚且風光了幾日,此后二十年不中,便成了笑話。這些年全靠姨娘妻子供他讀書,兒女都節衣縮食若非一朝中了解元,龔知州對他刮目相看,此番他上京趕考,只怕難有前呼后擁的排場”
至于龔興源何以短短時日便淪落到典當物什,謝拾回憶起此前在湖廣會館所見所聞,對方
日日宿醉而歸,還傳出不知真假的風月謠言,倒是對這個結果并不意外。
二十年不得中舉,一朝桂榜奪魁揚眉吐氣,本是意氣風發上京趕考,誓要進士及第,沒成想會試泡湯,又自甘墮落,掏空了錢囊,難怪他遲遲不肯也不敢返鄉。
想通此節,他神色染上幾分不豫。
京城居,大不易。龔興源目前顯然沒有自力更生的意思,離下科會試尚有四年,他繼續滯留京城,只能指望家里年年給他寄錢。
龔知州給予庶子的支持終歸有限。倘若不知儉省,豈不是又靠家中女眷供養
謝拾不免為她們嘆息一聲。
不獨龔興源,不知多少讀書人背后都傾一家之力,若然將來出人頭地,有所回報也就罷了。似他這般,豈非虛耗一家心血
都說美食能療愈心情,此言不假。
被某人敗壞的心情終是被美味佳肴療愈,坐在不大的食肆里,隨著熱騰騰的飯菜不斷將香氣送入他的鼻間,謝拾食指大動。
張宥亦是大贊,嘗了一口魚羹,他連道這一趟沒有白來“果然滋味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