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菀姝思索期間,丫鬟觀月已經拿著帕子偷偷抹起淚來。
“好了。”
她覺得心煩,又明白觀月是打心底為自己著想,不愿出口訓斥“我自有計較。”
要說杜菀姝自己,傷心是傷心的,她還有些害怕。
不嫁給陸昭哥哥,今后的路該怎么走杜菀姝從沒想過。本來順風順水的路途,如同突然壞了轍的馬車,一下子歪到水溝里去,讓她心生畏懼。
可傷心畏懼之余,她還覺得慪得心慌。
還是那三個字罷了憑什么
杜家家門端正,父親一心為朝廷。杜菀姝不說世間難找,也是一名拿出去人人夸贊的娘子。自幼父親便教導過她,若與他人心生嫌隙齟齬,哪怕是結了仇,堂堂正正對峙就是,用陰私手段枉為君子。
父親還說過,旁人的置喙流言聽不得。
杜菀姝才不管別人怎么說。
這云萬里是好是壞、是方是圓,得她自己說了算。
當即她打定主意明日不是他來府上么,杜菀姝要親自去看看。
轉天上午。
平日里杜府訪客不過,往來的多是父親杜守甫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因而他更愿與朋友在書房見面交談。
杜菀姝一早就到書房附近來。
不知怎的,杜祥叔告訴她云萬里到了,可父親、兄長都不在。
院子里沒有人聲,只有風吹過花草的沙沙和清脆鳥叫,一片清幽祥和。
難道是還沒來可若是父親不在,書房的門總是敞開的。
她端詳門扉好幾眼,最終邁開步子。
細碎的腳步踩在石子路上,發出嘎達嘎達聲響。杜菀姝走到門前,她伸出手,白蔥般的指尖將將觸及門頁,那緊閉的房門毫無征兆地打開。
“吱呀”一聲響,連同杜菀姝低低地“呀”了一句,驚得院落里的鳥兒倉皇逃離。
杜菀姝險些就撞上門后人結實的胸膛。
她后退半步,抬起頭來,看清來者面孔時驀然頓住。
杜祥叔的話到底是讓杜菀姝輾轉反側一整夜,可真見到云萬里,她才發現他生得與事前構想的模樣完全不同。
杜菀姝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一個念頭他一點也不丑。
面前的男人身姿修長,且個子極高,目測能近六尺。身上的布衣干凈利落,質樸卻遮不住英武站姿。再往上看,杜菀姝首先瞧見的便是深邃五官和端莊的面龐,劍眉入鬢、鼻梁高挺,眼窩比旁人要深一些,膚色曬得微黑,好似有西戎血統,是京中少見的貌相。
觸及到他的視線,杜菀姝才察覺到,男人的右臉自額角斜斜至耳根覆蓋著巨大的傷疤,坑坑洼洼的皮膚應該是燒傷,幸而避開了眼睛的位置。
她倒吸一口涼氣。
這,這得多疼光是想想,杜菀姝就忍不住蜷起手指。
眼前的男人見她這幅反應,徑自擰緊眉心。杜菀姝這才反應過來,如此盯著個陌生男人端詳屬實不禮貌,又慌張挪開眼。
“杜三娘子。”
云萬里的聲音清朗卻冷淡“若是看著害怕,可離卑職遠一些。”
看著害怕
這屋子里也沒什么刀槍,她怎就杜菀姝怔了怔,才意識到云萬里誤解了她的反應。
他以為她是看見了他的傷疤心生畏懼。
“不,不是的,”杜菀姝慌忙出言解釋,“是三娘”
“菀姝妹妹”
第三道溫潤聲線打斷了杜菀姝的話語。
杜菀姝循聲轉頭,落入眼簾的便是陸昭清俊的面龐。
惠王一襲錦緞長衫,膚色白皙如羊脂,桃花眼凝望著杜菀姝,其中閃爍著淡淡悲傷。即使如此陸昭哥哥也是好看的,如清泉如玉露,錦衣華裳襯得他世間無雙。
轉過頭之前云萬里的布衣一角,在杜菀姝的視線里同陸昭的錦緞撞到一處。
這下,杜菀姝是徹底慌了。
陸昭哥哥怎么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