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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牧聞言,神情變得異常肅穆。
“確是壽州來了消息,明兒個就要遞到官家手里,”程國公將手中的信箋遞給陸昭,“昭兒自己看看。”
陸昭見狀,心中一沉。
他接過信箋,三行并做兩行,迅速掃了一眼,而后身形劇震。
“這”陸昭愕然抬頭。
兩年前壽州舞弊一案,重啟之后,又查了整整五個月。
那禮部尚書都在牢里關了四個多月了,如今壽州終于有了消息信箋中寫著的,分明是壽州林家牽頭,用當地人脈向知州施壓,又用重金賄賂監視官,讓整個壽州的科舉,變成了林家組織的一場兒戲
要知道,這林家可是壽州大家族,連京城的林家也不過是其中分支。
線報內所言,壽州的考生,要想出名堂,就必須拜林家的山頭。這,這已不是泄露考題這么簡單了,林家儼然成為了壽州的土皇帝。
若是真的,那大半朝堂都要因林家而牽連其中。
“昭兒為何這么說”程牧問。
“京城林府,”陸昭的臉色極其難看,“也是和高丞相唱反調的那一派。”
而且兩年前查案的時候,分明是咬出了高承貴。
如今案子重啟,高承貴卻像是從中隱身一樣他分明也是從壽州科舉上來的,怎就能撇得如此干凈。
陸昭越往深里想,越覺得不對勁“我記得,杜夫人也是京城林氏人,這,這定然是高承貴的手筆”
明日消息送到皇兄那里,京城林家定然是要倒大霉。
那杜守甫杜大人,說不得也要牽連其中
“現今朝中,也就只有杜大人敢直言皇兄不是了,”陸昭又道,“舅舅,可有辦法保上一保”
程牧卻只是深深地看了陸昭一眼。
他背過手,意味深長開口“朝中無人明諫,對昭兒也不是什么壞事。”
陸昭抿緊嘴唇“但杜大人一生清正,不管林家有沒有事,他肯定是無辜的。若深知杜大人無罪而袖手旁觀,這與皇兄又有什么區別”
話到最后,陸昭的聲線壓得極低。
道出這番話的少年郎君,身姿挺拔、面容清雋,他近日確實清減了不少,可一雙桃花眼中的明亮與堅定從未動搖過。
這般容貌和想法程牧一聲嘆息,在心中道一句大不敬的話不知道當下坐在龍椅上的那位好到哪里去了。
只是,他想的到底是簡單了些。
“昭兒,這事不能插手,”程牧明確回答,“若非官家縱容,區區一名高承貴,怎能有今日杜大人、林家,明面上是與高承貴唱反調,實際上則是處處反對官家的意思。這次的情況,很難說沒有官家的手筆。”
陸昭仍然是不甘心。
他與杜文英關系極好,兩名少年郎君的多年情誼在,陸昭怎能眼睜睜看杜家出事
“可是,杜大人他”陸昭還欲開口。
“昭兒。”
程牧的語氣驟然一轉,他直視著陸昭的雙目“推脫至今,你也該娶妻了。”
陸昭“”
他本就白皙的面孔更是變得無比蒼白。
“喜兒那性子,我當爹的也不是不清楚,你若實在是不喜,換成樂兒也行,”程牧說,“再叫太妃為你選上幾名側妃,成家之后,就暫且回楚州去,在封地好發展,也是遠離當下的動蕩。”
林家出事,京城其他家族,不免會受到波及。
連程家也不例外。
好在這些年來,程牧低調的不能再低調,他鮮少明面上走動,也備足了自保的手段。
把陸昭送回楚州,總比在官家眼皮子底下行事要容易得多。
況且
朝堂動蕩、外族侵擾,這是個絕佳的機會。
程牧知道陸昭為什么要保杜守甫,也知道他再三拖延成婚的理由。但程國公心里清楚,陸昭心有私情,但他拎的很清,私情是不會左右其意志的。
果不其然,陸昭沉吟許久,最終是合上了那雙漂亮的桃花眼,長舒口氣。
他冷靜下來“幫還是要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