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既白很好找。
非吃飯時間,他不是在研究所弄課題,就是待在秘密基地。
季婉輕輕推開地下圖書室的大門,果然見黎既白坐在那張長長的閱覽桌旁,埋頭飛快地計算公式。
a4紙如雪花般鋪滿了桌面,白熾燈下只聞筆尖摩挲紙頁的沙沙聲。他半垂眼簾,側顏有著介于少年和成年間的俊秀清雋,單薄t恤下的肩胛骨像是合攏的蝶翼,微微凸顯出青澀的輪廓。
季婉叩了叩門,見黎既白沒反應,便彎腰拾起地上飄落的紙張,一頁頁疊放齊整,擱回他的手邊。
也不知道他一個人在這里算了多久的公式,桌面上有兩支寫空了的黑色水性筆,就連他手里的那支,也快寫斷墨了。
他握筆的姿勢一如既往地用力,骨節微微泛白,連胳膊肘都在使勁兒似的,劃得紙頁沙沙作響。
“寫了這么多你沒去食堂吃午飯嗎”
季婉看了眼手機時間,已經是下午五點了,他這運算量,少說也得在這兒待了六七個小時。
“我做了雪花酥,你吃一點墊墊肚子吧。吃完后,我有話想對你說。”
季婉低頭打開塑料食盒,里頭整整齊齊碼著原味和抹茶味兩款雪花酥,沾著奶粉,甜香撲鼻。
她的心情卻有些復雜,看著漫畫里走出來似的黎既白,悵惘中又夾雜著一絲難以言喻的解脫與釋然。
黎既白一聲不吭,將她遞過來的雪花酥用力地往旁邊一推。
季婉眼疾手快地按住盒子,才沒有讓精心做好的甜品遭殃。
她瞪圓眼睛,訝然問“你怎么了誰惹你了”
黎既白停了筆,盯著紙上的墨點說“t2r3k4π2g1”
“什么東西”
“vnrt2”
“你在背物理公式”
季婉只覺雞同鴨講,心力交瘁,沒忍住提高音量,“你別背了,我聽不懂我有話對你說”
黎既白抬手捂住耳朵,以一個拒絕的姿態,低著頭大聲說“gr2g;ggr23”
“黎既白你到底怎么回事”
“vgr12gr321t2πr3g21。4”
黎既白雙目輕闔,仍在發瘋似的喃喃背誦。
燈光下,少年捂著耳朵的指骨溫潤修長,經絡凸顯,白得幾欲發光。
季婉擰眉,一把拉開黎既白捂住耳朵的手,然后雙掌合攏,啪的一聲夾住他清俊的臉龐,迫使他抬起頭來。
“不許動,不許再念經似的背公式看著我”
季婉俯身逼近,死死捧著他因震驚而顯得無措的臉,不給他逃避的機會,“冷靜下來,然后告訴我,你在發什么神經”
大概是她湊得太近,抑或是她此刻的語氣太過嚴肅,黎既白總算安靜了下來。
他胸仍在急劇起伏,仰首看著季婉,清冷純粹的眸子中倒映著她小小的身影。
許久,他抿了抿唇,恢復正常語調“你和一個男人牽手。昨天在湖邊,我看見了。”
“什么男人我和誰牽哦,你說學長”
季婉被他的話弄懵了,怔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黎既白在生氣。
他這樣溫吞又執拗的性子,即便心里難受也不會同人吵架,只會像現在一樣用背誦公式的方式發泄。盡管這些定理公式,解不了他心里的疑惑。
黎既白誤會她和學長曖昧,所以生氣雖然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是在賭氣。
季婉一顆心七上八下,比發現了新大陸還興奮,顧不上自己來找黎既白的初衷是什么,捧著他的臉問“你很在意這件事,是不是黎既白,你心里其實有我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