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時,福安小心翼翼地問“主子,沈娘子呢。”去哪兒了。
“把我甩了。”他似是說得風輕云淡。
“啊”
福安還想再問,抬頭瞟了一眼封重彥臉色,就跟在雪地里埋了一夜,實在算不上好,哪里還敢再多嘴。
沈明酥回到小院后,便換下了身上的衣裳,躺在院子里的胡床上,看著沒有夜色的天空,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不太安穩。
許是當著封重彥回憶了一番的緣故,她又夢到了沈家。
沈家還沒遭劫,所有人都在。
封重彥也在。
一堆人搬著院子里的藥材,父親回頭“月搖,去看看你娘餃子煮好了沒。”
“好嘞。”飛蕩起來的裙擺如云煙,在她的視線內打了一個璇兒。
不久后人出來,身后跟著母親,兩人各端了兩盤餃子出來,“都餓了吧,趕緊洗手。”
“好香。”表公子頭一個上桌。
眼見他筷子伸過去了,她情急之下一筷子敲在他手腕上,“這個不能動,是芥菜,封哥哥挖回來的。”
表公子瞧了一眼身后還在攆藥的封重彥,嬉皮笑臉,“好妹妹就讓給我唄。”
“就不”
“怎么又爭起來了。”父親上前,推開表公子手,“要吃明日自己挖去。”把整盤端起來都放在了她面前,“來,都是阿錦的,誰也不能搶。”
她回頭招手,“封哥哥,月搖,快過來吃”
一旁藥童被嘴里的餃子燙得他口齒不清,“主子們要是喜歡,明兒奴才去山上挖,多挖些回來。”
“我也去。”
“我也去”
“我看你們是想偷懶,屋里的藥材不用曬了”
大伙兒一陣笑,笑聲還蔓延在耳邊,眼前突然一陣天玄地動,院子變了,人也變了,地上全是血,藥童的臉變得悲慟又猙獰,沖她大喊,“娘子,快帶師傅走”
她該往哪兒走,她不知道,抱著父親坐在街頭,耳邊是母親和月搖的呼救聲,無盡的焦灼和又無力回天絕望,快要把她湮滅。
再次帶著窒息醒來,頭頂竟多了幾顆隱隱約約的星辰。
翌日,她的弄影戲又開張了。
還是在原來的地方,王嫂子大半個月沒見到人,還以為她不來了,突然看到人又驚又喜,擔憂地問道“十錦公子,沒事了”
沈明酥一笑,“都過去了,王嫂子不用擔心。”
白天她沒有開張,四處轉悠,還去青樓附近蹲了半日。
封重彥說是榮繡,審她的人必然也全都被處理了干凈,但那日在牢房內,除了她還有一人。
找了一日,沒碰到,回到橋市,路過石橋時見到一人斜躺在橋頭,躺著的姿勢莫名熟悉,走過來幾步了,沈明酥又倒了回來,沒等她出聲,那人先轉過臉來,與上回的假皮不同,這回面上戴了一個銀制的面具。
露在外的唇角向上一揚,沖她笑了笑,“找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