務觀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沈明酥倒不是故意所為,關云長的那一套皮影被榮繡毀了,她只剩下了這一套。
“何方妖孽,膽敢戲弄俺老孫,吃你孫外公一棒”
前面的看官看的是影幕,務觀公子看的是她,細而滑稽的腔調一出來,全然不似她平日里的聲音,竟有了八分真,若非他就坐在她身旁,還真不敢確認那聲音自她口中所出。
沈明酥見他呆著,碰了一下他手肘,輕聲提醒,“務觀公子,可以敲了。”
“鐺”
“妖孽,孫外公今兒非要揭了你這身皮”
務觀眉頭一挑,手里的鑼鼓使勁合上,“鐺”
沈明酥回頭沖他一笑,目露贊賞,“對,就是這樣。”
平日里都是沈明酥夾著散板一人清唱,今日突然多了銅鑼聲,底下的人群也聽得沸騰。
叫好聲不斷,諸多看官中有一人的歡呼尤其醒目,“好,好唱得好”
務觀從帷幕后偏頭看去。
是位公子。
錦衣玉帶,同他一樣,面上罩了塊面具。
戲一結束,那公子便迫不及待地上前,一顆頭探入窗內,熱絡地問候“十錦公子可算來了,我在此蹲了半月,還以為你不來了,日日痛心”
說話間注意到她身邊的務觀,愣了愣,“兄臺,同道中人啊。”
橋市一到夜里,什么人都有,戴上面具便是不愿意顯露身份,知趣的人從不會主動過問,更不會好奇那面具底下是人是鬼。
沈明酥笑著招呼,“十全來了。”
邊上的務觀公子起身,十全看了一眼他手里捧著的鑼盤,反應過來,摘下腰間的錢袋子,整個放了上去,“十錦兄早就該雇人了,聽了十錦兄的影子戲,旁的我再也入不了耳了,今日可還有斬關羽”
沈明酥暗道,這人倒是奇怪,每回斬關羽都不忍心,偏還愛聽。
“影人兒壞了,最近估計都不會有了,還得重新刻。”
“無妨,不著急,我等著十錦兄。”說完也沒見走,等沈明酥收拾完東西,又才湊上去,“十錦公子可有空,咱們再來論一場”
說話時把剛出來的務觀公子擠在了后面。
務觀倒沒計較,只垂目盯著手里銅鑼上的那個錦緞荷包。
沈明酥問道“十全今日想論哪位”
“關云長。”
沈明酥
深夜寂靜,宮門內的威嚴和喧囂沉寂在了夜色中,蜿蜒的宮墻夾道下,幾道人影勾著身子從那燈影夾縫里摸索著往前。
一路摸到一扇矮門,門內守著的人聽到動靜,長松了一口氣,提著手中燈籠迎上前,“殿下回來了。”
剛進門的公子腰身這才敢挺直,今夜心情似乎不錯,“今日太盡興了。”
宮人跟在他身后笑了笑,不忘催促,“殿下早些歇息,明日一日還得去太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