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下去時,周圍水花四濺。
有些水珠就那樣直直,濺落到了蕭晏行的臉頰上。
他茫然抬頭,看著摔倒在長凳不遠處的身影,原本驕矜尊貴的少女,此刻雙眸緊閉,漫天大雨落在了她的身上,這一幕死死地烙印在他的眼底。
“殿下。”一直從未出聲的人,突然低聲嘶吼地喊了聲。
此刻何安竟如夢方醒般,立即吼道“還愣著干什么,快來人,快將殿下扶回殿內。”
原本長凳兩旁的行刑內侍,一下扔掉手中廷杖。
很快,眾人七手八腳將謝靈瑜帶回了殿中。
自然此事,也在極快傳到了圣人耳中,他一路趕到偏殿,就瞧見站在門口的何安,怒而問道“這究竟怎么回事,阿瑜怎么會忽然昏倒”
何安撲通跪在地上“回圣人,永寧王殿下路遇此處,撞見廷杖行刑場面,一時受驚昏倒過去,奴婢只得停下廷杖,讓人傳太醫。”
一字一句,竟與方才謝靈瑜所說的話,一模一樣。
“阿瑜自小便未見過這些,她身子骨又不好,你們到底將人打成什么樣了,”連一向穩如泰山的圣人,都不免有些失了態。
蕭晏行那張讓他覺得太過熟悉的臉,他七郎唯一的女兒。
一時間,圣人心頭千頭萬緒。
“圣人恕罪,奴婢只是按著尋常廷杖行刑,未曾想竟驚嚇到了永寧王殿下,”何安這會兒哪敢給自己開罪。
忽然嘉明帝轉頭看向何安“那小子如何在哪里”
何安愣了下,方才永寧王一摔倒在地上,他也顧不上旁的,立即命人先將這位殿下送回殿內,哪還管得上那個狀元郎。
此時嘉明帝垂眸盯著何安“還不把人一并抬回殿內。”
“是,奴婢這就去辦,”何安哪敢說旁的,連滾帶爬到了殿外,趕緊叫了人去抬依舊還在雨里的蕭晏行。
只是不知何時,他已從長凳上摔了下來,早就昏了過去。
一時間,誰都忘記了那還未打完的廷杖。
屋內燭光微亮,輕輕淺淺的在帷幔之外灑落著,周圍不再是鋪天蓋地的雨水,反而幽靜的有些過分,空氣中也沒了揮之不去的血腥味,而是清潤又安神的幽香,縈繞在鼻間讓人心平氣和。
疼。
鉆心的疼。
蕭晏行醒來時,明明思緒還是昏昏沉沉,可是更快到達腦海的,是宛如鉆心的痛楚,密密實實地覆蓋在整個后背。
當他顫抖著睜開眼瞼時,那股從后背傳來的疼痛更加清晰。
嘶,當他想要挪動身體時,忽地旁邊傳來一道清潤聲音。
“太醫說你傷勢嚴重,尤其是內傷傷及肺腑,短時間內必須靜養,斷斷不可起身,要不然必會落下病根。”
這個熟悉的嗓音,讓蕭晏行的頭不由朝著旁邊看去。
他臉上浮起乍然流露出驚喜“殿下。”
這般外放的情緒,在他臉上其實極難瞧見。
蕭晏行當真是沒想到,這次謝靈瑜依舊還會在這里。
這不由讓他想起,在她第一次救了他的時候,少女也是這般躺在他的床榻旁,柔軟而毛絨絨的鬢發貼著他的手臂,那種酥酥麻麻的感覺如今似乎還能回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