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有這么嚴重的潔癖,一個洗手間都要清理一星期,卻不得不忍耐溫絮白的病。
忍耐蜷在后座的溫絮白,被病痛折磨得泛出涔涔冷汗,倉促捂住口鼻,血從指縫間嗆出來,弄得到處都是。
慘透了。
活該連刷七天廁所。
莊忱靠在后座上,手臂閑閑搭在窗邊兜風,看了看半透明的右手,虛落在腿旁空出的位置。
雖然這樣有點奇怪但他有時還是會想,溫絮白應當被足夠正式地告知一個道理。
該有人告訴溫絮白生病不是錯,弄臟了腳踏墊也不是。
裴陌有的是錢揮霍,一個廁所都能連刷七天,車當然也很容易就能清理干凈。
既然裴陌有錢有時間,愿意親自盯著人清理,就讓他去弄。
這些錢是裴陌公司賺的,裴陌的公司第一筆啟動資金是家族的股份,裴陌之所以能繼承那些股份,是因為和溫絮白結婚。
溫絮白并不欠裴陌什么。
溫絮白痛得發抖,消瘦的后背一塊一塊脊骨凸出,大口嗆咳著咯血的時候,該說的是“我很疼”、“幫幫我”,不該是“對不起。”
不該是“弄臟了,對不起”。
漆黑的豪華保時捷驟然急剎。
莊忱險些穿過座椅飄到副駕,穩住身形,聽著后方車流一片急促惱火地鳴笛。
“他又怎么了”莊忱問系統,“忽然發現忘記購買強效清潔劑了嗎”
系統骨碌碌滾到腳踏墊上,被莊忱撈起來“宿主,可能是雙次元的時空折疊,導致視覺殘留影像停留在視網膜,信號被大腦捕捉”
莊忱晃了晃系統“人話呢”
“見鬼。”系統切換模式,“剛才那一瞬間,可能由于某些不可控的因素被觸發,裴陌見了鬼。”
自然,也就是他們。
莊忱覺得自己已經解開了洗手間被洗七次之謎“你看,我就說他怕鬼。”
系統認真學習“嗯嗯。”
“見鬼”的情況并不會一直持續,有時是一段時間,有時是須臾片刻,也些時候,只不過是余光掃過的一眼。
為了測試裴陌還能不能看到他們,莊忱把腦袋摘下來抱了一會兒,發現裴陌已經沒有更多的反應,也就心安理得地繼續蹭車。
還有十幾公里的路,比起辛辛苦苦飄回去,是人是鬼都更愿意坐車。
作為溫絮白在這個世界的時候,他幾乎沒什么機會好好看窗外的風景,現在做了鬼,倒是可以看個夠。
裴陌并沒在原地停留很久,在一片憤怒的鳴笛聲里重新匯入車流,沉默著繼續開車,紅燈停綠燈行,不超速不超車是個不算差的司機。
莊忱看著窗外染紅半天的火燒云,太陽落了,云霞正濃。
在他之前的印象里,裴陌開車的習慣可沒這么好。
裴陌的耐性很差,會不停加速,又在逼近前車或是路口時猛踩急剎,沒少拿超速違章的罰單。
溫絮白暈車得厲害,他的身體常年虛弱,旁人的眩暈放在他身上格外嚴重,每次坐裴陌的車都不好受。
裴陌從后視鏡里看得到,卻從沒理會過。在他看來,那無非是溫絮白又一次拙劣的表演裴陌篤定溫絮白是以這樣虛弱的病態譴責他,迫他自責,他拒絕落入這樣可笑的圈套。
所以,直到現在,莊忱才知道,原來裴陌也會好好開車。
原來只要車上沒有溫絮白,裴陌也會控制好車速,不讓這輛車轟鳴著漠然飛馳,橫沖直撞,碾碎一路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