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裴陌的安排,寧陽初張了下嘴,像是有話想要說,又想起自己從任何角度都完全無權干涉這件事。
他能以什么立場、什么資格,去干涉裴陌處理溫絮白的遺物
太荒唐了。
寧陽初忍不住覺得荒謬,他怎么會做出這樣荒唐的事。
“我不會住到你家去。”寧陽初說,“你不要找我,我要出去散心。”
裴陌被他的態度引得不悅,眼底神色沉下來,壓著脾氣“你究竟想要怎么樣”
寧陽初根本不想怎么樣,他什么都不想干,他心情糟透了,煩得想去偷手機。
偷手機,躲進廁所里,找溫絮白聊天。
這是和溫絮白成為朋友后,寧陽初最盼著干的事。
他每天都想偷手機,拿“天啊溫絮白居然想騎大摩托車”當威脅,騷擾溫絮白不干正事,一起打游戲聊天。
寧陽初胸口發悶,他狠狠咬住腮幫的軟肉,不讓自己繼續想這件事。
溫絮白明明說好要來看他的比賽。
那個無所不能的溫絮白,比咨詢師會聊天,比營養師會配菜,比賽事分析師懂得比賽心理學,看了他幾場比賽錄像,就能找出他心態上的漏洞。
寧陽初崇拜溫絮白崇拜得要命。
這種興奮持續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直到某天,寧陽初興致勃勃地拉著溫絮白討論比賽,卻在聽清對方說的話后徹底愣住。
他在溫絮白那,聽到了過去在高中時格外信服、直到現在也奉為圭臬的理論。
直到那天,寧陽初才陡然醒悟,極為后知后覺地清醒過來,慢慢認清一件事。
眼前的這個裴陌,才是真正的裴陌。
而他高中時,依賴崇敬的那個裴陌是在模仿溫絮白。
高中時的裴陌,一直都在無意識的狀態下,模仿溫絮白。
裴陌恨溫絮白和裴家,發誓要報復,于是就要先裝成一個足夠好的人。裴陌認識的唯一足夠好的人,就是溫絮白。
太諷刺了。
那些穩重、關切、照料全是假的,是拙劣生硬的模仿。
裴陌會那樣對待他,只是因為裴陌被溫絮白那樣照料過。
而接下來的那些年里,隨著婚約逼近,裴陌對溫絮白的憎惡反感愈演愈烈這種攻擊也終于無差別蔓延,殃及同溫絮白有關的一切。
于是裴陌不再模仿溫絮白,裴陌甩脫了這個恨到極點的枷鎖,身上不再有溫絮白的影子。
這個發現太荒謬了。
寧陽初像是被錘子重重砸了腦袋,他整宿失眠,盯著天花板,他想和裴陌分手,可裴氏給他的恩他償不完。
他沒資格對裴陌提這個,裴氏給了他在泳壇里的位置,幫他擺平一切阻礙,幫他把那個爛人生父送進監獄。
他是裴氏的全系列代言人,他只能一直給裴氏拿金牌。
這樣的痛苦把寧陽初折磨得死去活來,他壓力倍增,瀕臨崩潰,終于在賽前的一晚偷出手機,給溫絮白打電話“絮白哥,我難受,我不想比賽了”
“別著急。”電話的另一頭,溫絮白立刻回答他,“怎么了,有什么要我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