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全忘了,是他要溫絮白互不干擾、彼此不相干。
溫絮白那個人,從來認真過頭,一絲不茍的照做,既然本來就沒有對裴陌不滿,又怎么可能有所謂“低頭”。
溫絮白從來就沒跟他較過勁,那全是他一個人拙劣的獨角戲。
他在一樓僵坐一整夜,被心跳呼吸吵到無比煩躁,依然沒等到溫絮白下樓來,拜托他哪怕一句話、一件事。
原來溫絮白是真的不拜托他,溫絮白甚至不花他的錢。
裴陌站起身。
他的動作生硬刻板,像個牽線傀儡,整理好襯衫,穿好外套,打開辦公室的門。
他在鏡子里看清了自己的鬼樣子,原來人一個星期不出門、睡不好覺,就是這樣一幅隨時可能會猝死的嘴臉。
溫絮白呢
溫絮白是不是寧可這樣熬著,也不下樓找他
是不是寧可被噩夢折磨、被病痛折磨、被折磨到形銷骨立,疼得半夜死去活來睡不著,疼上一輩子直到病發死掉也不肯下樓找他
裴陌沿著樓梯快步向下走。
他覺得可笑,下樓難道是件有多難的事,能難住那個溫絮白。
現在是深夜,空蕩蕩的公司漆黑一片,只有緊急通道幽幽亮著綠燈,腳步聲自然也變得格外清晰。
裴陌在三樓拐角撞上了助理。
這個連賬單都查不明白的廢物助理,居然沒跑出公司,不知道為什么蹲在樓梯間不過正好。
正好,他有要助理去做的事。
“裴總”助理鬼哭狼嚎,嚇得腿軟腳軟,慌不擇路死死抱住裴陌雙腿,“有、有鬼”
裴陌皺緊了眉。
有什么鬼他倒希望有鬼。
可這破地方什么也沒有,公司里里外外他都看了,半個鬼影也沒有。
“讓你找的人,你找了嗎”裴陌說,“找個招魂的,不要騙子,我要見溫絮白。”
裴陌說“我有話問他。”
他要問溫絮白,是哪來的錢。
還有溫絮白究竟做了什么噩夢。
助理聽見這句,臉色就更驚恐,看起來幾乎要直接昏厥過去。
裴陌徹底失去耐心,他拎起抖成篩糠的助理,問“聽見了嗎”
助理聽見了。
所以助理嚇得更懵,頭昏腦漲手腳麻木,用最后一口氣瞄樓下的自動售貨機,又被嚇得眼前狠狠一黑。
他發誓、起誓、立誓那個剛買了兩罐可樂的影子,一定是溫絮白。
助理這段時間的所有工作,都被迫圍著這位溫先生轉,閉上眼睛都是溫絮白工資卡的照片。
助理睜開眼睛,裴總又在跟他要溫絮白“現在就去找,我不想再等,明天”
“裴裴總。”助理嚇瘋了,下定決心明天就辭職,但就算辭職,他也有句話要說“溫先生就在那啊”
裴陌鐵青的臉凝定在這句話里。
助理連拖帶拽,不由分說,把裴陌拉到窗戶邊。
他哆哆嗦嗦抬手,指窗外路燈下的人影“您,您是看不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