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這樣說也不盡然準確。
更準確的說法,是裴陌接下來做的所有事,都在為這件事服務。
裴陌牢牢盯著這場幻覺。
除了必要的睡眠,他片刻也不休息,沒有須臾放松。
冒牌貨深夜帶溫絮白去醫院,他就在醫院外逡巡盯守,直到溫絮白被重新抱出來,放到車上。
冒牌貨很會掩飾,動作極輕柔小心,不準溫絮白自己走,也不準溫絮白惦記那個輪椅。
那不是他常開的車,不是純黑保時捷,是一輛相當普通、相當沒品味的suv唯一還算可圈可點的優勢,就是里面的空間相當寬敞。
因為相當寬敞,所以溫絮白想躺想坐都很方便,如果休息好了、精神頭稍微足些,甚至可以在過于寬闊的空間里支個小型三腳架。
車開得很慢,一個普通人稍微快跑幾步就能跟上。
裴陌沿著路基,跟著寸步不落,盯著對方要搞什么把戲。
叫他失望的,這個和他長得一樣的冒牌貨,實在很擅長蟄伏、很擅長隱匿。
直到現在,冒牌貨也根本沒露出任何要傷害溫絮白的意思。
發現溫絮白在擺弄相機,冒牌貨就把車靠邊停下,從前面兩個座椅間的縫隙鉆過去。
溫絮白發現他過來,眼睛里就透出些很溫和的笑影,輕輕招手,挪出一半座位分給他。
冒牌貨撐著座椅,把下巴搭在溫絮白的肩上,和溫絮白一起看取景框。
“看不懂。”冒牌貨問,“有什么好看”
溫絮白給他指“你看這棵樹,像不像冰淇淋”
冒牌貨“”
“你是不是想吃冰淇淋了”冒牌貨坐起來,“醫生說了,不能吃。”
冒牌貨問“上次我心軟,讓你吃了一口,是誰半夜肚子疼到睡不著”
溫絮白有點啞然,坦白承認“是我。”
“不吃冰淇淋。”溫絮白不再和他開玩笑,很認真地解釋,“小陌,你看。”
溫絮白解釋自己做的事“這樣拍出來,整體沒什么感覺,但畫面裁剪一下就不一樣。”
他把相機連上平板,導出圖片重新裁剪,又重新調整了整體明暗和色調,強化陰影。
冒牌貨攬著他,一言不發,看著溫絮白有條不紊地做這些,看溫絮白蒼白清瘦的手指、手背上因為打吊瓶消不去的深紫色淤血。
溫絮白修好圖,問他“這樣有感覺嗎”
“有。”冒牌貨說,“好看多了。”
溫絮白放下觸控筆,偏頭打量他一會兒,忽然忍不住輕聲笑了“根本沒聽懂”
冒牌貨“對不起。”
“是我的問題,我沒有鑒賞能力。”冒牌貨低聲道歉,“我也沒有心情。”
他把臉埋進溫絮白的肩膀,聲音更低“你最近病得很重,我很不安。”
溫絮白抬起手,輕輕摸他的頭發,像在安撫一只大型犬。
“沒關系。”溫絮白保證,“我努力撐一下。”
“我有點擅長這個,有點厲害。”溫絮白輕聲開了個小玩笑,不過這也的確是事實他活了二十多歲,病了十多年,撐過了很多次病危,已經超過醫生當初預期的壽命。
這很了不起,溫絮白也覺得自己做得挺不錯,和冒牌貨商量,下次生日能不能小小慶祝。
“為什么要小小慶祝”冒牌貨說,“我要買樓體燈光秀。”
“”溫絮白笑得輕咳,揉著太陽穴,大概是非常無奈且頭疼,“我覺得小陌,我們討論一下,它還是更適合用來給你的公司打廣告”
這段對話的后續隨著幻象隱去而消失。
裴陌看著他們的影像消散溫絮白說一會兒就藏不住疲憊,被冒牌貨強制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