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那幾年,你趁我不懂事,拐著我打游戲、看漫畫,慫恿我跑出去玩。”
他盯著那些水果糖“這又是干什么的,你往里面放了藥”
溫絮白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溫絮白只是思索了一會兒,就慢慢垂下視線,收回那些水果糖。
在這個動作里,原本就因為生病很蒼白的人,變得更不見血色、幾乎成了透明的。
“沒有放藥。”溫絮白很認真、很一板一眼地答,“是很普通的水果糖。”
溫絮白剝開一顆糖,放進自己嘴里,那是顆橘子味的糖。
窗外在下雪,溫絮白側過頭,看了一會兒飄落的雪花。
看著那個和記憶里已經分明不同、單薄清瘦得幾乎要消失的背影,他被沒來由的心虛侵蝕,停下無意義的質問。
他逃出那間病房,沒有回頭他知道二哥也沒回頭。
他逃到樓下,向上看的時候,二哥還是很安靜地靠在窗邊,看天上落下來的雪。
溫絮白沒有低頭看,但即使不用低頭,大概也猜得到醫院樓下停著溫家的車。
溫絮白不坐它,這是“溫家子弟”才有資格坐的車。
老管家已經被辭退了,現在負責教導他們的,是溫經義的貼身秘書。
“做得很好。”那個貼身秘書說,“你問清想要的答案了嗎”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因為他知道答案。
他知道答案,二哥會隨身帶水果糖,只是因為他喜歡吃。
但這點微弱的良知,被瘋狂增長的、亟待被肯定自身能力的欲望壓下。
他看不起過去那個沒出息的自己,急著“懸崖勒馬”、“回頭是岸”,迫不及待和過去的自己割席。
“問清了,沒意思。”他盯著這輛車,“我現在能算是個溫家人了嗎”
對方很滿意,朝他伸手“當然。”
他被允許坐進車里,是很豪華、很闊氣的車,他忍不住又回頭,去看那扇窗子。
二哥不在那了。
一個星期后,溫絮白的病情稍微穩定,就離開了醫院,也離開了溫家。
溫絮白收好自己的東西,并沒和任何人告別。
“大哥。”溫煦澤艱難扯了下嘴角,他低聲說,“我是前幾年知道錯的。”
這么說也不盡然準確,不如改成“前幾年放棄自欺欺人”。
因為實在欺不下去了他終于不得不承認,自己瘋狂地想見二哥、想把二哥接來瑞士。
二哥不是喜歡爬山嗎他現在可是在最適合爬山的國家。
小時候不懂事,他干過些不是人的事、說過些不是人的話,二哥肯定到現在還生他的氣。
那就先把人弄來再說。
然后大不了再軟磨硬泡,程門立雪、負
荊請罪。
想通了這件事,溫煦澤就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脈。
溫煦澤半年前買到那些裝備和金牌,為了找這些東西,卻找了整整三年,砸進去了一大筆備用資金。
他不敢空著手回去,怕二哥根本不想見他。
溫煦澤絞盡腦汁想了好些天,終于提出了個完全自然、完全露不出端倪的,合理到像是個最普通的商業合作的提案。
他藏在幕后,等二哥被引來再現身,這樣行不行
二哥要是還生氣,他就跪下認錯。
每天都去認錯道歉,這樣堅持一兩年、三四年,堅持個十年是不是能讓二哥心軟
哪怕只是心軟一小點,愿意看他一眼、跟他說幾句話,這樣就行了。
就行了,他不求更多,他知道他干過多混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