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卡,十年前被莊忱撿回去的孩子,當時只有九歲。
現在這個年輕人也只有十九歲,因為這些年里自虐般的瘋狂訓練,精神力凝練到了可怖的地步。
這是伊利亞出現的第二個精神力異常強悍的天才。
“你這個”這個年輕人雙目通紅,發著抖,死死咬著牙關,“你這個自私的混賬”
“我知道。”凌恩低聲說,“請讓我先帶他回去。”
努卡仍不管不顧地向他攻擊,但這個年輕人畢竟還只有十九歲,太年輕了,鋒利的冰錐輕易就被凌恩化去。
凌恩將他推開,撐著殘骸坐起來。
殘骸的邊緣很鋒利,他的手輕易就被割破了,血不停向外涌,頃刻融化了一小片雪。
凌恩看了看自己的手。
他冒出新的想法,起身想朝莊忱走過去,卻又被爬起來的努卡一拳砸在地上。
“沒用,沒用,沒用。”
努卡死死按著他“別做夢了,早就沒有用了別把你的血弄在他身上。”
“他干干凈凈的,他好不容易才找到這么干凈的地方。”
努卡盯著他,劇烈的仇恨和憤怒在眼底灼燒“他愛干凈你滾遠點,別弄臟他”
凌恩就真的不再動,被他掐著喉嚨,仰面躺在冰冷的殘骸上。
“他根本不想見你,你也少在這自作多情他的病也早沒那么難受了,用不著你治了,他說他不覺得吵了。”
“他最后那幾年過得比你好、比你舒服,根本沒因為你這個混賬受苦。”
努卡的喉嚨里都冒出血氣,他盯著凌恩,絞盡腦汁想最殘酷的話“你自己愿意去前線駐防吃雪,我們在暖宮里給他過生日。”
努卡啞著嗓子說“他很高興,和我們喝了很多甜酒,舒服服睡了一大覺,根本想不起你來”
“說謊。”凌恩低聲說。
他挪開努卡掐著他喉嚨的手“你在說謊,或者是他在說謊。”
他很希望這是真的,如果這是真的,他愿意付出任何代價。
但如果真是這樣如果真能這么舒服,莊忱就不會來“殘星”,不會選擇坐在這里迎接終局。
那只手攥得很緊,指節已經徹底冰冷僵化。凌恩無法讓他松開,也無法判斷那來源于哪一種痛苦。
是致死也無法擺脫的嘈雜喧囂,是這里的漆黑冰冷,是曾在這里永遠離開的父母還是別的什么。
他無法判斷。
直到這個時候,他終于被迫承認,他根本不了解莊忱。
十九歲的年輕
人在他的話里,變得沉默冰冷,像是個蒼白伶仃的游魂,一言不發地委頓在地上。
凌恩知道努卡為什么要在這和自己浪費時間。
凌恩坐起來,看著那些人扔下他,七手八腳把莊忱小心翼翼抱進棺木。
不停有人徒勞地嘗試,想讓年輕的皇帝躺得舒服些、輕松些,他們用最謹慎的力道搬運棺木,稍有震蕩就連忙走得更緩慢。
棺木是用最隔音的材料做的,里面墊了最軟和的內襯。
因為那雙眼睛無論如何都合不上,十幾歲的少年絕望地大哭起來,被身旁的人抱住,拍著背安撫。
有人把領口的絲巾解下來,覆住那雙漂亮的眼睛。
越來越多的人這么做,那些絲巾在伊利亞代表榮譽、代表身份和地位,但此刻它們只是絲巾。
是能暫時遮住外面的嘈雜,讓年輕的皇帝得以安睡的東西。
凌恩看著不遠處,那個哭到發抖、幾乎昏厥過去的少年,不得不被身旁的照顧者抱起來,還在拼命掙扎著想要去棺木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