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下變空,沉默了片刻,還是把話說完“你最近的工作太繁忙了,我聽他們這樣說。”
年輕的皇帝閉著眼,靠在枕頭里“他們總這樣說。”
“所以我想,至少帶你出去透透氣。”他說,“不能再發生這種情況。”
他說完這句話,絞盡腦汁,又盡力想了一句“如果是在戰時,向帝星的緊急求援被你錯過,就會誤大事。”
聽見這句話,十七歲的皇帝也并沒有更多反應。
靠在枕頭里的少年其實很單薄、單薄得連骨頭都硌得慌,醫生拒絕給出更多細節,他不知道莊忱這是怎么了。
明明過去那兩年,莊忱的身體已經養得好了很多,怎么做了皇帝,反而比過去更差。
他想不通,又不知道怎么問,現在的莊忱看起來并不想和他交流。
“我不想騎馬。”隔了半晌,閉著眼睛的皇帝才輕聲說,“不想出去,不想透氣。”
他蹙起眉,在床邊半跪下來“為什么”
問題得不到答案,自從他親手逼著莊忱帶上皇冠,年輕的皇帝不再像小殿下那樣,什么問題都給他回答。
莊忱只是緊閉著眼,蹙起的眉心蒼白,仿佛在沉默著忍受什么很令人不適的折磨。
他運轉精神力,把手掌烘暖,覆在那片濕冷的額頭上。
“不想就不出去。”他問,“你想看戰場嗎”
大概是因為這片暖意,少年皇帝蒼白過頭的臉色稍好了些,眼睫吃力翕動幾下,慢慢睜開眼“什么”
“也不只是”他不知該怎么描述,沉默了一會兒,索性直接遮住莊忱的眼睛,用精神力將那些畫面在少年皇帝的腦海里鋪開。
不只是戰場,戰場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帝星之外的世界很廣闊。
有銀裝素裹的無垠冰原,有看不到頭的漫漫黃沙。有一整個星球都是紅色砂礫巖,被風侵蝕分割成深淺不同,恒星的光芒照在上面,像是凝固定格的漫天紅霞。
少年原本緊蹙的眉頭,在這些景象里,一點一點松開,呼吸逐漸變得平緩。
“還不錯。”倨傲的年輕皇帝低聲咕噥,“看來這幾個月你沒白走。”
他稍稍松了口氣,點點頭,想起莊忱看不見,就又開口補充“如果你愿意,我每過幾個月,就回來給你看這些。”
莊忱的眼睛被他遮著,陷在枕頭里,始終劇烈的頭痛因為精神力展開的畫面變淡,困倦就涌上來。
“我很忙,過段時間要去巡視。”少年皇帝的聲音很低,“不是隨時有時間。”
他摸了摸莊忱的頭發,這次少年皇帝沒躲開,反
而像是被伺候舒服了,慢慢揚了揚下頜。
“不用你有時間,我回來給你送這些,送到就走。”他說,“我把它們儲存在你的椅子里。”
在伊利亞,精神力是必需品,像是鍛造荊棘戒指的材料,也可以做很多不同的東西。
他可以把看到的畫面積攢起來,放進莊忱常坐的那把椅子,這樣莊忱工作到精疲力盡時,只要坐進去,就能身臨其境地看到那些去不了的地方。
“行嗎”他低聲問。
年輕的皇帝沒有回答他。
大概在他說完這個計劃之前,被頭痛折磨了太久、幾個月都沒好好休息過的少年陛下,就已失去意識,睡得很沉了。
星板上亮起紅霞似的微光。
凌恩握著星板,他垂著視線,神情并沒因為這樣難得溫馨的片段有半分好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