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在的莊忱不想了,也完全不是因為賭氣,或者別的什么緣故就僅僅只是不想了,不想再耗費時間做這件事。
只是這樣而已。
“請別再因為這件事來了,閣下,我們并沒有吵架,你無需道歉。”
那塊意識碎片走過來,單手扶起凌恩“我還有很多事要做,我得盡快。”
伊利亞的最后一任皇帝,幾乎是日夜不休地工作、辛勞,并不是真像人們所說的“獻祭”。
莊忱只是在抓緊時間,要做的事太多了,他想盡快做完。
他想早一點抵達無須再背負任何事的死亡。
或許到那以后他在某天,忽然又想起水晶和鐘乳石,會再生出一點輕松的好奇。
到那個時候,他會去海倫娜看看的。
努卡完全看不到碎片里的內容。
這是叫年輕的獨立艦隊首領最切齒、最憤恨的事即使他在修復這些被擾亂的內容,也完全不知道里面發生了什么。
他看不見,只知道他梳理一次星板,凌恩的臉色就變得更加蒼白、幾乎褪去全部血色,顯出從未有過的失魂落魄。
凌恩就那么站著,看著被干擾的碎片被重新整理歸位這個過程像是把這位元帥閣下的骨頭也拆了、砸了,再毫不客氣地扔成一堆。
從未有人見過伊利亞的元帥這樣。
所以努卡更不敢想象,這個混賬究竟都對陛下做了什么“你在看什么你到底干了多該死的事”
凌恩回答不出來,他一動不動地站著,被壓不住憤怒的努卡用力一推,就直挺挺摔坐在地上。
努卡踩著他的膝蓋,抽出那柄元帥佩劍,
抵在他喉嚨上,瞳孔森冷“你、干、了、什、么”
“他死在我手上”凌恩恍惚了很久,才低聲回答,“很多次。”
很多次。
驕縱活潑的小殿下死在他手上,想念爸爸媽媽的小皇帝也是。
就連僅僅只是想看一看海倫娜、有這樣一點生機和微弱的期待,會找零食吃的莊忱也停下來,不再繼續向前走了。
他親手剝去這些部分,卻又不將任何東西補充進去,于是碎片里莊忱的身影越來越淡,幾乎只剩虛影。
繼續向前走的,也只是這一道叫責任和余習撐著,有許多事還要做的透明虛影。
這也就是為什么努卡他們,幾乎無法用星板找到莊忱的碎片。
莊忱在這里生活、在這里做屬于皇帝的工作,到處都有碎片。只是這些意識失去顏色、失去輪廓、失去聲音安靜地做事。
做完了事,它們就在原地停下來,一動也不再動。
最后那五年時光,莊忱在這座暖宮,就是這樣把它們一天一天過完的。
努卡手里的劍鋒幾乎割破他的喉嚨。
年輕的獨立艦隊首領有這個本事,那雙眼睛幾乎已噴出最激烈的怒火,卻還是在最后用力閉緊。
他把那柄佩劍移開,重重摜回凌恩身側的劍鞘。
“你不配后悔。”努卡啞聲咬著每個字,“你別抱這個念頭,你就該守著你的前線到死我不會再讓你拿著這個了。”
他們想錯了件很重要的事,哪怕僅僅是殘留在這里的些許意識碎片,也根本就不該被驚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