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陷在枕頭里,人蒼白沉默,瞳色漆黑,因為瘦了整整一圈,五官更深邃冷峻,幾乎像是變了個人。
聽見聲音,沈灼野微微側頭,黑眼睛慢慢動了動,落在商南淮身上。
“賠不起。”沈灼野說,他的聲音有些低啞,咬字偏慢,“少說風涼話。”
商南淮有人罩著,家世也不錯,哪怕真有這種不得不給的人情,也能把沈灼野這個“臺柱子”推出去頂份。
沈灼野不一樣,沒錢沒勢的野小子,最容易拿捏挾制他這些年是攢了些錢,可那是退圈要用的。
沈灼野發誓要退圈,去沒人認識的地方買個有大院子的房子,什么也不干了,就每天躺著睡覺。
他才不會把這些錢再交出來。
流浪的野狗,就算被
攔腰砸斷活活打死,也不會松口,不可能交出嘴里的骨頭。
他只剩這塊骨頭了。
商南淮看了他一陣,不知想了什么,沒說話,只是給他削了個蘋果。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商南淮教這個對家,“沈灼野,你該學學這道理。”
沈灼野盯了他一會兒,閉上眼睛。
商南淮討了個沒趣,搖搖頭,替他整理了下身上的被子,起身離開。
他在門外站了一陣,看見沈灼野拿過那個蘋果,慢慢咬了幾口。
沈灼野可能是不愛吃蘋果。
這幾口蘋果就又讓沈灼野拔了針頭掉下床,沖進衛生間,吐得厲害。
商南淮沒想到會是這個發展,本來想進去看看,走到一半又覺得沒必要醫院有醫生護士,沈灼野這么大個人,又不是不會照顧自己。
況且沈灼野大概也非常不想看見他。
商南淮自己要是落到這個境地,肯定不愿意見罪魁禍首,這得多大度、多心胸寬廣。
商南淮占了便宜,就不該在沈灼野面前蹦跶。
商南淮給他按了呼叫鈴,就沒再多留,離開了醫院。
接下去的每一天,也沒什么不同。
沈灼野嘗試過退圈,嘗試了幾次,都不成功,他那份合同還有兩年才到期,給藝人的自主權限少得可憐。
沈灼野的生活越來越封閉,除了拍戲、跑通告、被推出去頂缸,幾乎不做什么別的事。
說來也稀奇,他張揚肆意到處囂張的時候,恨他的人和愛他的人各占一半。現在不愛說話也不愛動了,看上他的人不僅沒少,反而比以前還多。
沈灼野身上那股化不去的郁氣,泡進骨頭,摻雜著不受管束的冷硬野性,反而讓他身上獨一份的氣質更明顯。
不像野狗,倒像是頭傷痕累累的漂亮小豹子,不顯得狼狽,反而叫傷襯得更勾人。
沈灼野一口氣又爆了兩部片子、拿了三個獎,風頭徹底蓋過商南淮,把這個對家壓制得死死的。
快頒獎的時候,商南淮給他發消息邵千山可要找人對付你了。
從一開始,邵千山捧沈灼野,也只不過是替商南淮鋪路,沒想把他捧到這個地步。
這話說得也不對,商南淮逐漸想明白這件事,沈灼野不是邵千山捧出來的。
沈灼野是自己不要命地爬上來的,就為了跟上邵千山這個金牌經紀人而事實上,任何一個人站在邵千山那個位置,對他稍微好點,都是一樣的效果。
沈灼野身上就是有這股子把自己逼死的狠勁。他用這種狠勁找家,找愿意收留他的地方,邵千山是第一個,沈灼野就一頭扎進去。
如果當初撿了沈灼野的是個老師,說不定沈灼野現在考大學讀研究生,博士都快畢業了。
不知道為什么,每次這么想,商南淮甚至有點微妙的看不順眼邵千山。
所以這次商南淮也沒理邵千
山,給沈灼野發消息,提前打了聲招呼。
商南淮我和你是對家,這事對我沒壞處,別指望我幫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