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灼野的消息隔幾分鐘才回嗯。
每次和這個對家發消息,商南淮就總忍不住覺得,沈灼野其實一點都不刺頭。
哪怕是遇上再討厭的人比如商南淮,沈灼野也會一板一眼回消息,永遠做不到拉黑不看不回。
惜字如金地回過來一個字,甚至還給配了個句號。
商南淮有點奇怪,這人在頒獎典禮,怎么這么閑紅毯怎么樣
szy不知道。
szy我沒去,我在醫院。
商南淮去醫院干什么
這條沈灼野沒回,隔了一會兒,發信息問邵千山的弟弟,是陳流
商南淮他弟弟怎么姓陳
剛夸完這人回消息規矩,沈灼野那邊又沒動靜了。
不是糊弄沈灼野,商南淮的確不清楚這回事。
當初那部電影,就只商南淮一個外地人,演一個轉來鋼廠子弟學校的轉學生。
那部電影講得是最蕭條的時代,風比鐵更冷,有人管的孩子、沒人管的孩子,在稀疏發白的荒草地上跑,比野草更野,在滴水成冰的地方胡亂生長。
的確有個角色的原型叫陳流,在電影里叫陳留,是個被小混混成天圍追堵截,渾渾噩噩畏縮度日。
后來被沈灼野演的不良少年帶人逼著,跳鋼廠的高架這是廢鋼廠的保留項目,那些高架半拆半銹,間距有近有遠,顫巍巍立在半空。
能把一切埋了的大雪里,煩躁迷茫的少年人跳它,好像能跳過去就代表某種撕碎生活的勇氣。
商南淮記得,電影里陳留被嚇得昏過去,醒來以后就坐下病,動不動腿軟,走路都有點費勁了。
商南淮不清楚這事跟沈灼野有什么關系總不能本色出演到這個地步,沈灼野真逼著人跳過那東西吧。
話是這么說,邵千山那邊動手動得的確毫不留情。
一夜之間,鋪天蓋地的“沈灼野霸凌”、“校園暴力之禍幾時休”、“受害者親口陳述昔日往事”沸沸揚揚的熱點,就輕易蓋過了沈灼野拿的那幾個獎。
沈灼野二十出頭就跟著邵千山,有時候少年心性發作,隨口胡說的話,也被當了呈堂證供,連錄音都放在網上。
當初的贊譽都成了辱罵,夸沈灼野少年時演技有靈氣,也變成了“本色出演”、“兇相畢露”。
這么過了一個星期,沈灼野那邊也沒有任何澄清、任何說明。
一個星期后,商南淮接了通電話。
到了醫院的商南淮,人都還有些錯愕“怎么叫我來”
醫生也沒辦法,沈灼野的手機里,聯系人少得可憐,除了邵千山,也就剩下沒完沒了發消息騷擾他的商南淮了。
“確實是要做手術。”醫生解釋,“患者簽了免責聲明,
但手術風險大,還是把能說的話說一說”
商南淮想不通,沈灼野怎么會有先天性心臟病。
這人拼命這個架勢,商南淮還以為他刀槍不入、百邪不侵,身體好得不成。
進了病房,沈灼野靠在床上,插著呼吸管沒法說話,在管線的包圍里昏睡。
商南淮等到他醒。
沈灼野吃力醒過來,漆黑的眼睛看了一陣商南淮,掙扎著要紙要筆,歪歪扭扭寫字。
沈灼野在紙上一個字一個字寫我、沒、有。
商南淮皺了皺眉。
沈灼野的力氣極微,寫了幾個字手就發抖,后面更亂,幾乎難以辨認。
沈灼野寫,他沒有霸凌陳流。
沈灼野承認他揍過陳流,往死里揍過,威脅過陳流再看見他一次就打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