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疼在他活著的時候,是鈍刀子割肉,是隨時會崩毀的致命隱患在他死后,卻成了恢復知覺的引子。
那種窒息
般的、仿佛緊攥著心臟的疼痛,仿佛在碾碎心臟的同時,也一并弄碎了什么一直死死綁縛著的荊棘毒刺。
就這樣。
航班延誤的三個小時,雖然商南淮過得煩躁至極,恨不得直接拖著行李開幾千公里的車過去,但莊忱這邊玩得還不錯。
玩了抓娃娃機,玩了磁鐵釣魚,打了臺球,還開了一把虛擬賽車。
戰績相當差,慘烈到可能是沈灼野這輩子連人帶鬼,遭遇過最慘痛的失敗之一。
但玩得還不錯,沈灼野身上那種凝滯得仿佛化不開的鬼氣,緩緩流動消散,身影變淡了不少。
“宿主”系統找到莊忱,飄起來亮了亮,“在這,商南淮要登機了。”
莊忱飄過去,把戰利品分給系統。
系統高興得不行,又有點擔心“宿主,我們會煙消云散嗎”
對任務者來說,煙消云散當然不至于有什么傷害,只是這個“容器”不再存續而已。
但對這個世界的人而言那就是沈灼野徹底消失了。
徹徹底底、干干凈凈。
再不剩一點痕跡,再和這個世界沒有任何關聯。
“說不定。”莊忱檢查了下自己,“煙消云散也不是壞事。”
沈灼野的愿望是這個。
沈灼野本來不該做鬼的,之所以還有鬼魂給他們回來,是因為沈灼野臨死前突然想起忘了件事。
忘了把那個做好的還禮給商南淮了。
沈灼野這人,答應了就一定做,對誰都是。
這么一丁點沒履的約,讓沈灼野不小心做了鬼。
而那種被邵千山折磨出的慣性,讓這個鬼魂看著,和正常的鬼仿佛也沒什么區別。
現在還禮已經順利給了商南淮,木頭箱子就在商南淮的行李箱里,戒煙糖被商南淮裝了一口袋。
沈灼野沒什么心愿了,隨時隨地刮過來一陣風,說不定就能不小心被吹散架。
系統給宿主支了個防風罩。
莊忱也不想每天撿碎片拼自己,把幾塊要吹掉的地方拼了拼,未雨綢繆,拿透明膠粘上。
一鬼一統戴著同款發光墨鏡,熟門熟路地疊進行李箱,跟著商南淮上了總算有動靜的飛機。
三個小時的飛機,商南淮睡得相當不怎么樣。
他這人沒心沒肺慣了,按理在哪都能睡著,而且很少做夢,能以最快速度恢復精神。
這也是藝人最該有的素質,否則那種連軸轉的高強度,很容易就能拖垮一個人。
商南淮這幾天都待在沈灼野的住處,本來就寒酸到沒什么好睡。又得時刻留一根弦給姓邵的,防備這人又搞什么小動作。
按理上了飛機,難得清靜舒服,該能好好睡一覺,把精神補回來。
結果下飛機的時候,商影帝的臉色之難看,嚇得提前來接機的助理心驚膽戰,連大氣都不怎么敢喘。
低氣壓一直
持續到訂的酒店,商南淮才用力搓了搓臉,恢復工作狀態,勉強裝成了個人,去跟節目組寒暄。
因為主打情懷,節目組的錄制地點就在鋼廠所在的縣城,酒店也定在這兒。
這種人口留存不足一半的四線小縣城,發展幾乎停滯,十幾年的時間,并沒留下太過明顯的痕跡。
街道安靜空曠,招牌陳舊,有不少還透著鮮明的時代特色。
因為卡在城鄉結合地,還有不少農用機械,半條路都曬了玉米粒,搓干凈的玉米棒子就堆在路邊。
節目組找了挺久,最不錯的酒店也就是招待所水平,能保證干凈整潔但干凈整潔也就是極限。
負責接待的副導演有點緊張,生怕商南淮住不慣,滿是歉意“確實條件不好”
商南淮會裝,飛機上帶下來的陰沉藏得滴水不漏,和氣地笑了笑“不要緊,比上次來住的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