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點明白選角導演為什么會在街上攔人了。
沈灼野身上的沉默,不是少言寡語的平淡,是無處流淌的巖漿,不給“無名混混”設計明確的身世背景,是因為這雙眼睛里就有看不完的東西。
有太多說不出的話、想不通的事,層層疊疊,壓在這樣一雙無聲的眼睛里。
“沒別的了。”商南淮明白了他的意思,低聲問,“是不是”
商南淮說“光是這樣就夠了”
只要這么做就夠了,反正一樁壓著一樁,早就洗不干凈,解釋不清。
反正就算掙扎著拼命找證據,解釋了這件事,又會有下一件,反正打在身上的標簽已經定了,改也改不掉。
“胡扯。”商南淮這輩子都沒這么溫柔和善地罵過人,語氣跟內容反差得相當鮮明,“哪個犢子跟你說的”
他拉著沈灼野,溫聲細語的,把人從爐子邊上哄回來“我跟你講,這世上有個東西叫公關你現在不知道,往后你多半也不太知道”
畢竟姓邵的也沒真正替沈灼野公關過什么東西。
沈灼野大概從不知道,有人維護、有人照顧,有人幫忙說話是什么感受。
這事其實在折磨商南淮。他總是在想,如果沈灼野做手術之前,他就二話不說站出來挺沈灼野是不是說不定那手術能成功。
要是沈灼野對活著有點執念,對這個世界還有點好印象,是不是能在手術臺上再努努力。
這想法挺唯心,但商南淮忍不住這么想。
商南淮查了挺多資料,手術失敗以后,人再怎么好好養著,最多也就十年二十年好活了。
十年二十年,沈灼野到時候也才四五十歲啊。
“你看,這人你還記得嗎修車廠那個老板。”
商南淮摸出手機,點開一份工作室發回來的通稿“我讓他們結合他說的,潤色了一下,先從這兒下手先從花錢買你黑料的那幾個無良媒體下手。”
上來就洗白,很容易適得其反,老板說的那些事,需要有選擇、有順序地放出來。
比如先放出“五十塊就能買一條黑料”這種內容,還不是官號下場,就用素人自媒體,探秘一撥修車廠老板說的那個麻將棋牌室。
這種地方聲音嘈雜、人員雜亂,卻有抹不去的強烈真實感,有些東西是怎么都演不出來的。
“又有人要黑料好說啊這回什么價”抓著牌的人語氣興奮,“出鏡還多給錢不我跟你說,就找我,我可是他家鄰居”
“你是他家鄰居我還是他家隔壁呢別聽他們的,一個兩個都是胡扯。”
旁邊的人立馬戳穿“那是個沒人要的野種,哪來的家問我,我是他高中同學,我知道的多。”
“高中電影里他才上的高中,明明初中學校就把他開了好吧”又有人反駁,“你們編也編好點,這么編拿不到錢的。”
這人看起來相當有經驗“你得問來采訪的人,問他們想聽什么,想讓咱們編什么,先聽人家說”
聲音清晰畫面模糊,人影幢幢,算是“非正常手段拍攝”的一種。
節目組跑斷了腿,特地去要來的許可證,這又是公共場所,不算違規真要說違規,還不如查查這些人賭沒賭錢。
商南淮沒公開摻和這事,助理錄下來的畫面,直接交給節目組,叫導演跟制片人衡量。
“沒什么可衡量的,我跟他們明說了,我來這兒就是要捧你,我這不是想把你簽了嗎正好導演也要夸你。”
商南淮輕聲緩語的“節目組也要熱度,一拍即合,他們就把這個當先導片放出去了。”
也不是正經先導片,用了個半素人的vog當預熱節目組的一個劇務,經常錄點拍攝日常、揭秘點圈中內幕,粉絲積攢了不少,把這個視頻放了出去。
“你看看這個啊。”商南淮給他念,語氣還挺一本正經,“驚,跟組吃瓜,一般人絕不知道的內部驚天黑幕”
商大影帝是真的不要臉,什么都能念出口,沈灼野自問不如,抬頭看了他一眼。
商南淮還挺有興致,把他一塊兒往羽絨服里裹了裹,扯著
他繼續看“沒念完呢。”
這還是原標題,至于炒熱度轉發、各平臺轉載,自然怎么扎眼醒目怎么來。
這一晚上還在發酵期,熱度就已經蹭蹭上漲,評論壓不住地泄了洪。
說什么的都有有信的有觀望的,有說“這你們都不知道”并洋洋灑灑科普黑料價格的,有質疑節目組是不是預熱炒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