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灼野不是面捏的,但像是凝聚的晨霧,叫有點刺眼的陽光一照,甚至有些透明。
商南淮愣怔了一會兒,還是在自己攥著的地方揉了揉,低頭吹了兩口氣,才把沈灼野的袖口放下。
“休息好了沒有”商南淮沒放開那只手,就那么松松抓著,緩著語氣輕聲問,“舒服點了嗎”
沈灼野點了點頭,被他從那片廢墟引著離開,走遠了些的時候,又回頭看了看。
商南淮跟著回頭“有東西還想要我幫你翻翻”
沈灼野搖頭,這樣安靜過頭的架勢,又讓商南淮覺得他像木頭,忍不住把人拉過來,在腦袋頂上揉了揉。
十七歲的沈灼野能接受這個,沈影帝就不一定了,架住他的手“剛做的造型。”
“”商南淮沒忍住,更不安好心地把沈大影帝的新發型徹底弄亂“那你完了,落在你對家手里,往后每天這么揉八百次。”
沈灼野垂下視線,雖然不說話,但也收回胳膊,看起來沒有要繼續反抗的意思。
商南淮頭一回見“這么乖沒意見”
沈灼野說“多了。”
商南淮反應了好一會兒,才隱約想明白這個回答的意思,他的心臟不爭氣地重重跳了下,忽然停下腳步。
沈灼野被他拽住,回過頭看他。
“愿意跟我回家”商南淮把聲音壓到最低,怕把自己吵醒,怕中斷這個夢,“是不是這意思,跟我回家”
沈灼野站著,靜到無聲的黑眼睛看著商南淮,隔了很久,才慢慢搖頭。
商南淮幾乎又要攥緊他,怕把這木頭貓攥疼,手抖了下,壓住力道。
商南淮問“為什么”
“我猜你不這么想。”商南淮的語氣平靜下來,沈灼野的眼睛太干凈,干凈到藏不住情緒,這是優勢也是劣勢。
優勢是這樣一雙眼睛能給出的東西太純粹,純粹到沈灼野的任何角色,搭配他那個沉浸式把自己變成角色的演法,都能輕易叫觀眾共情。
只憑這一點,商南淮就知道,自己永遠比不上他。
但也有不占便宜的地方,沈灼野在姓邵的手底下榨干心力,幾乎剝了層皮,該學的差不多都學會了,唯獨學不會一樣。
沈灼野不知道怎么藏起這雙眼睛,它里面的情緒藏不住,澄凈誠懇,真摯滾燙很多喜歡沈灼野的人,自己甚至都沒意識到,為什么會喜歡他。
就像厭惡沈灼野的人,也從沒意識到過,那并不是厭惡,是恐懼,是站在這樣的眼睛面前,被照透內心的強烈恐懼。
“我猜你想跟我走。”
商南淮說“你是這樣的人,你不跟我回家,不是因為遷怒。”
這詞用得其實重了,但商南淮找不到什么更合適的說法因為如果是他遭遇這些,他一定會遷怒,會覺得這個世界全是沒救的垃圾。
可沈灼野不是這樣的人,沈灼野疼了、難受了,會靜
靜想一陣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么,下次要怎么改,然后再出去找家。
沈灼野不會因為前面的家都找錯了,都不對、都被轟出來了,就不去找新的家。
“是因為什么”商南淮輕聲說,“告訴我,不然我可就強搶了。”
這是他的夢,歸根結底是他說了算。
商南淮慢慢琢磨出門道,他能在這夢里加些東西、改些設定,雖然不多,但盡可能讓沈灼野舒服點。
比如現在這會兒,離他們不遠的地方,已經停了輛一應俱全的保姆車,商南淮等了幾秒,就把沈灼野往車上拖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