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灼野沒法拒絕他,沈灼野是在飄著的,沒那么大的阻力。
商南淮一言不發地動手強搶,沈灼野被他拽上車,塞進帶全方位按摩的減壓座椅里,被車內暖融融的空調風裹著,電加熱的鹽袋被拿過來,燙在受過傷的膝蓋上。
商南淮撐著座椅兩側,低頭看消瘦得厲害的沈灼野,看那雙鏡子似的黑眼睛。
沈灼野微抬起頭,想要說話,卻被商南淮打斷“反悔了,我不問了。”
“我要帶你走。”商南淮說,“不跟你商量了是我沒轉過彎,帶你走是我的事,你不用管。”
沈灼野被這場夢堵嘴,張了張口發不出聲,眼里透出些無奈,報復性地毀掉商南淮的發型。
商南淮被那只手生澀地亂弄頭發,眼底沒緣由地一燙,用力閉了閉眼,摸了摸沈灼野的耳朵“我還有只耳釘,送你”
沈灼野說別的話不受阻礙“我自己買。”
“幫幫忙,耳釘非得一賣就兩個。”商南淮說得理直氣壯,“我就這么一個耳朵有洞,再打疼死,你就忍心看著。”
沈灼野活到這么大,只怕沒見過這種歪理,一時居然不知道怎么反駁。
商南淮把耳釘給他戴上,力道輕柔,輕輕摸了摸那只耳朵,給他吹了吹“疼嗎”
沈灼野搖了搖頭,像是有些疲倦,在融融暖風里閉上眼睛。
商南淮沒有收回手,看著這人蒼白到透明的臉頰,車在路口轉了個彎,沈灼野的腦袋垂下來,落在他手心。
“怎么累成這樣。”商南淮低聲問,“干什么去了”
他接住失去平衡的沈灼野,被攬住的人動了動手臂,想要飄起來,卻發現沒有幫助甚至做不到。
而商南淮分明就是在幫倒忙,在旁邊的座位坐下,不由分說把人圈進懷里,讓沈灼野枕著自己的肩膀。
沈灼野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沉默了一陣,才說“季良哥”
“好好的,沒事。”商南淮說,“沒處分,檢查都沒寫,人家法醫說他有病。”
沈灼野閉著眼睛,額發垂下來遮擋眼睫,微弱地抬了下嘴角。
商南淮摸了摸他的額頭,有點不滿意“你怎么不問問我”
“你沒事。”沈灼野說。
商南淮氣結,就算他確實沒事,那也得問問啊“我怎么沒事昨
晚上”
他說到這,話音忽然頓了頓,混亂的記憶翻涌上來。那一點始終不散的違和,終于遲而又遲地悄然露頭。
在他險些掉下去的時候,有手臂從后背攔他,力道極強,硬生生剎住邵千山撲他的去勢。
宋季良不可能出現在他身后,他身后是無路可退的空洞,是黑漆漆的深淵。
商南淮愣了半天,拉過沈灼野的胳膊,把掌心罩在那地方,慢慢揉了揉“還疼”
沈灼野不知他在問什么,黑眼睛慢慢張開,看了他一會兒,就又閉上。
商南淮抱著暖不起來的人,頭腦轉不動,胸口像是被什么剖開,拿出心肺隨意翻檢,奇異的沒半點知覺。
“沈灼野。”商南淮低聲說,“你不跟我回去,是不是因為”
他沒把剩下的話說出來,傷痕累累的小豹子瘦得衣服都打晃,累到無聲無息睡著以后,身體就不自覺地蜷起來,滑落的額頭枕在他胸口。
商南淮拿過條毯子,把熟睡的身影裹住,聽見發動機的轟鳴聲這聲音不是車的,是飛機,這說明夢差不多該醒了。
沈灼野挑的這個地方實在不算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