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南淮留下待了些天。
他也不清楚“待了些天”是多久,可能是幾天,也可能是個把月heihei就像他也不怎么能想起,那一宿的雨是什么時候停的。
商南淮有印象,他跑出去買菜買肉,跑遍了所有還沒關門的超市,回去煮火鍋的時候,雨還不小。
這地方的食材買不全,很多東西不怎么合胃口,但熱騰騰煮成一鍋,賣相也不差。
商南淮還買了飲料、零食,買了酒跟牛奶。
這次他挺小心,沒再叫什么無家可歸的流浪漢盯上,平安地順利到了家,翻出幾只杯子洗干凈。
沈灼野這兒住著很舒服。
暴雨里的木屋就有種與世隔絕的安靜,商南淮站在窗前,看沿著玻璃淌下來的汩汩水流,盤算著等天亮就給沈灼野那個秋千弄把傘。
大號沙灘傘,擋雨擋太陽那種這地方晴時曝曬雨時濕冷,秋千的木頭萬一裂了怎么辦。
商南淮給沈灼野倒了牛奶,自己把那些酒打開,喝水一樣喝了幾瓶,絮絮叨叨對著火鍋說了不少話。
沈灼野不讓他喝酒以后,商南淮已經兩年多沒沾過這東西了,酒量掉得明顯。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睡著的,醒來以后頭疼到炸裂,在明亮到刺眼的陽光里奄奄一息,愁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惜沒有對家來嘲笑他,那杯牛奶沒動,火鍋里撿出來晾著的菜和肉也還是原樣。
商南淮以為自己會對這個結果有什么反應,但真到這時,居然出奇地平靜。
那些仿佛塞進他胸膛里、亂七八糟縫合進去的石頭,就那么硬邦邦嵌著。
除了某一下動作太大、太猝不及防的時候,會被硌得錐心地疼上那么一會兒絕大多數時候,甚至沒多少感覺,好像它們早就成了身體的一部分。
第二天,商南淮找了個時間,摸索著去當地辦理了房產過戶。
這地方的行政流程沒那么規矩,商南淮重復到第三遍“我知道戶主已經死了”,就徹底失去耐心,砸下一摞錢,把這房子徹底弄到了手。
商南淮把助理打發回國,所有事一概不管,沒電的手機扔到床頭,用小木屋里那個相當老舊的電視看沈灼野的電影錄像帶,就這么替沈灼野看了一段時間的家。
反正除了重聚首,他本來也什么工作都沒接。宋季良那兒打過招呼,工作室吃他過去的老本,也能自己養自己一段時間。
助理甚至還收了個不小的紅包,唯一的工作就是定期去打掃沈灼野那個公寓,別落灰,給仙人掌澆水。
商南淮窩在沈灼野家打游戲,忍不住對這只做了甩手掌柜的木頭貓抱怨“你看看,害我不淺。”
都是讓沈灼野拐的,放在過去,他什么時候有耐心考慮這么多。
商南淮問“真不能讓我欺負欺負你,解解氣”
一個人沒法打對戰,只能打人機,商南淮打了一宿,快被氣死了。
他就想不明白
,自己這是倒霉到什么地步,人機連輸十局,連一只小豹子都揉不著
系統追著商南淮操控的角色,連續十次把商南淮打到只剩一條殘血,遲疑著惻隱“宿主”
莊忱把精靈球扔出去,相當冷酷的黃皮耗子放出十萬伏特,把商影帝電到惱羞成怒,抄起手柄徹夜鏖戰,一口氣再打三十盤。
沈灼野已經徹底不在這個世界上,連鬼魂也完全消散。他們之所以還留了些數據,以第三視角旁觀,只是因為一點執念。
說是“執念”也太嚴重,主要還是莊忱稍微有點強迫癥,想把墓碑上的名字改成對的。
但商南淮偏偏不去墓園哪怕這地方實在不大,這些天已經叫他繞了個遍,每回走到墓園前,商南淮還是要遠遠繞個圈,回沈灼野家。
“反正你肯定不在那,對吧”商南淮說,“那破地方,又冷清又沒意思,你家這么近,回家多好。”
商南淮邊打游戲邊絮叨“我這人就這樣,這毛病改不了,干什么都拖延,我跟你說,后悔死我了欸”
商大影帝一時不慎,又輸一盤,氣到跑出去推秋千。
秋千上放了個小瓷貓,是流浪手藝人賣的手工制品,脖子上有漂亮的絲帶,系著小鈴鐺。
商南淮看著挺好看,買了一只回來,又弄了點透明樹脂,粘在秋千的木板上。
這算是打游戲、看電影之外的第三個消遣,商南淮坐在草坪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推秋千,聽鈴鐺叮叮當當響。
這樣的日子過到下一場陰雨綿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