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灼野被他裹得嚴嚴實實,露出腦袋,看著比平時年齡還小,偏偏一臉認真沉穩“我不困。”
“我困,幫我睡。”商南淮滿嘴胡話,隔著被子抱著他,好聲好氣地哄,“好貓,乖貓,你睡一會兒,把身體養養好。”
沈灼野想申辯自己不是貓,身體也沒什么問題但商南淮的床太軟了。
床太軟了,被子也厚實,臥室溫暖光線暗淡,把人往困意里拖,商南淮還在耳邊嘮嘮叨叨個沒完。
積壓在意識深處的疲憊慢慢探頭。
商南淮說到一半,無意間抬頭,迎上疲倦到空茫失焦的黑眼睛,忽然下意識閉嘴。
沈灼野輕聲問“商南淮”
“這兒呢,沒走。”商南淮趕緊出聲,摸了摸他的頭發,“怕吵著你。”
沈灼野“嗯”了一聲,就慢慢閉上眼睛,那雙眼睛里淌出來的眩光,讓商南淮甚至沒法判斷他是睡著了還是昏過去了。
鄭副臺長打過來的這通電話,已經是商南淮把人哄睡的十五個小時后。
沈灼野躺在被子里,一動不動睡到了現在。
“也好。”鄭副臺長沉默一會兒,嘆了口氣,“多睡睡是好事,像他這么長大,估計沒一天過得容易。”
dv里的錄像帶交給了警方,里面的東西在那個小縣城里,折騰出來了不小的風波。
臺里的風波也不小,單位里的職工明知故犯,包庇親屬偷盜公家財物這事在多年后或許算不了什么,但在這個年代,絕不是什么小責任。
鄭副臺長跟著警方下去調查,被一位姓宋的老師攔住,支吾著像是有話想問,隨行的當地警方先認出他“宋老師是吧”
“你運氣好,收留了個好孩子。”當地警方說,“這群混混好幾次惦記你們學校那個倉庫了你看,幸虧有這小子幫你守著。”
不大的顯示屏里,畫質還很模糊,宋老師盯著看了一路,把dv還給警方的時候,臉上已經沒了
什么血色。
“是我錯了。”宋老師低聲說,“我誤會他了,錯怪他了。”
“都有錯,我們辦案也經驗主義了,犯了想當然的毛病。”警方拍了拍他的肩膀,“把孩子找回來,道個歉”
宋老師臉色更差,被這么點輕微力道拍得晃了晃,幾乎沒站穩。
沈灼野臨走前,其實來宋家道過別。
宋國棟并沒信后來傳的那些亂七八糟的鬼話,他至少知道沈灼野不會做那種違法亂紀的事但那天晚上,聽見沈灼野慢慢解釋出的一句“沒偷錢”,無名火氣就又冒上來。
沈灼野被他搡出門,一條腿沒站穩,踉蹌了下,摔了幾階樓梯,手肘和掌心都擦破了。
宋國棟嚇了一跳,皺緊了眉過去想扶他,沈灼野卻已經自己爬起來。
沈灼野朝他鞠了很深的一躬,很長時間都沒站起來。
這動作讓他心慌,宋國棟定在那個地方,一動不動,不知自己在想什么。
“老師。”沈灼野輕聲說,“我走了。”
宋國棟不耐煩地揮手,匆匆上樓回家。
沈灼野一瘸一拐下樓,天氣不算熱,汗水卻把領口浸透了,他就那么走遠,走到在窗戶里也看不清。
那之后,本地就沒了沈灼野的任何消息。
沒人再見過他,沒人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宋國棟找了好些天,其實已經很心慌。
“我沒告訴他”鄭副臺長不知道自己這么做對不對,但他莫名地不想說自己家的孩子,當大人的不信他,誰還會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