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耐心,像是冰冷的繩索,緩緩套上他的脖子。
這三年來,居然沒有任何一個人看出,新帝原來有這樣的手段,原來做著這樣一番謀劃。
偏偏這繩索他掙不脫。
南流景沒在新帝身旁看見殘魂。
在這一瞬溢出的恐懼,比他以為的更甚,南流景用力攥住新帝手腕,厲聲問“他人呢你把他看到哪去了你可知洛澤”
這堪稱倉皇的質問,在看清新帝眼中一閃而過的譏誚時,盡數卡在他的喉嚨中。
新帝不緊不慢,等他沉默,才緩聲道“舍弟累了,在休息。”
殘魂力量不足,連形態也無法一直保持,在六哥懷中睡了沒多久,就漸漸渙散,又變成一團聚不起的鬼氣。
這一團鬼氣,如今藏在那枚石佩里,被新帝隨身護著,很安全。
不會被人打擾,不會被人騙,也不會死。
做了鬼,就不會再死一次了。
南流景胸口起伏,喉嚨發不出聲,臉上漲得刺痛,不知羞愧還是痛苦。
他踉蹌著撐起身,沒走出多遠,已被新帝周到地請上馬車。
馬車氣派,不缺供奉大國師的禮數至于內里空蕩,徒有其表,想來仙人也是如此,不會有多介意。
南流景也無心多管,闔緊雙目盤膝而坐,咬牙恢復仙力,將那些被掠奪的功德與香火歸位。
他不敢睜眼,不敢看。
明明三年前那一幕,他就和那些兇手站在一起,看得清楚明白明明那時他還能自欺欺人,忘記燕玉塵搖過的頭。
鬼氣重新匯聚凝實,燕玉塵的影子慢慢顯現,還是死前的樣子。
還是死前的樣子,胸口血跡未干,臉龐蒼白,冰冷著一動不動。
因為功德和香火全部回流歸位,這次連新帝也能看見他。
新帝也坐在馬車里,仿佛沒見到那可怖的箭創,只是將弟弟護進懷中,輕柔地緩緩拍撫,低著頭輕聲說話。
燕玉塵的魂魄慢慢被六哥叫醒。
他躺了一陣,茫然的眼睛漸漸有了焦距,認清眼前的人后,就沖兄長露出笑容。
任何人看見這樣的笑容,都忍不住跟著微笑,跟著心生喜歡。
新帝也不例外,仇人近在咫尺,依舊以袍袖覆住他的箭傷,露出些笑意。
新帝將他更往懷中攬了些,低下頭,溫聲問“睡醒了想去哪玩”
小皇帝聽懂這話,就有些不好意思,如果不是做了鬼,此
刻的臉和耳朵只怕也要跟著變紅。
“讀書。”小皇帝磕磕絆絆地說,aaadquo奏章aaaheiaaaheiaaardquo
aaadquo沒奏章了。aaardquo新帝摸摸他的頭發來aaa看最新章節aaa完整章節,“六哥回來篡你的位,做皇帝,把你的奏章全搶走,把你發配去蒸包子。”
這是句很輕的玩笑,連小傻子也聽得懂,連心智未復的懵懂鬼魂也聽得懂。
燕玉塵睜大眼睛,烏黑的瞳孔亮起來,像是冰湖化凍,像是活過來沒人見過哪個鬼魂的眼睛這么亮,仿佛生機勃勃。
燕玉塵躺在六哥懷里,疼得動彈不得,卻止不住高興,高興得張了幾次嘴,都說不出話。
新帝像是知道他要問什么,摸了摸他的腦袋,笑著說“沒哄你,是真的。”
燕玉塵日夜盼著這件事,從活著盼到死,盼到用白羽箭把自己釘在龍椅上。
“六哥”燕玉塵說話吃力,聲音很小,“六哥。”
新帝攬著他,弟弟叫幾次就應幾聲,保證這不是做夢,更不是什么騙人的幻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