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入贅,過兩日再去不遲,”沈慶平道,“不能讓人覺得我們上趕著。”
康氏回頭跟自家男人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明白了老爺子心中的算計,這是看李家開口就是一頭牛犢子,打算設法多要些聘禮了。
事情定下來,沈慶平讓眾人散了,想起下午沈遷晚去地里,還頂撞他的事,又吩咐明日中午不準給沈遷母子二人午飯吃。
宋蘭想私下找兒子說幾句話,但康氏在旁邊盯著,無奈只能回房間拿了針線簍子,跟沈禾幾人湊在燈下穿針引線。
如今地里還沒有產出,沈家日常開銷大部分靠她們做針線活換錢,她每天要做的東西都是定了量的,今晚本就因為說事比平常晚了許多,也不知道要熬到什么時候才能完成。
沈家晚上只點一盞燈給做針線活的人用,沈遷見沒自己的事了,就回了小偏屋,思考怎么才能分家。
他跟宋蘭以后也得住在青坪村,所以分家最好是由沈慶平或者沈繼峰主動提出。
要讓這兩人主動提出分家,只能是有關利益了,要么是沈家即將天降橫財,沈慶平跟沈繼峰不想他們母子分跟著享福,將他分出去,抑或是他完全沒了利用價值,被這幾人舍棄。
前者顯然不太可能,不說天降橫財就是癡人說夢,就算有這種可能,沈慶平也能趕在橫財降下來之前將他贅出去。
那就只剩下后面一種方式了。
沈遷思索著要怎么做比較穩妥,以及沈慶平跟沈繼峰可能會有的反應。
想著想著,沈遷又想到了陸久,想起他說完等自己分家后,轉身進了山里的颯爽身姿,想起康氏說他被人偷摘瓜,還有跟村里人的口角。
各種思緒不斷在腦海中翻涌,身上蓋的薄被又擋不住初春夜晚的寒涼,沈遷半夜都沒能睡著,到了后半夜,不遠處的山上又傳來一陣陣滲人的動物嚎叫,仿佛下一刻,這些動物就要沖下山,闖進院子里來,好不容易到了天將將亮,他迷迷糊糊要睡著時,偏屋的門又被人在外面敲得震天響,沈繼峰催他去挑水,一家人早上洗漱要用。
這天上午,沈遷挑水翻地,到了下午,沈慶平又給他安排了新的活計。
昨天夜里下了點小雨,沈繼峰說土太濕,翻地時鋤頭容易沾上濕泥,下午就不去地里了,要歇一歇。
他跟沈麟歇了,沈慶平怕給沈遷說親的當口,讓他一個人下地,村里人看到了會說三道四,便讓沈遷去山里找些小筍野蔥,明日帶縣城去賣。
沈遷上午就喝了碗稀湯寡水的白粥,早就餓了,想著待著家里也撈不到一口吃的,便干脆背著背簍進了山。
“沈遷”
沈遷聞聲抬頭,看到背著弓箭從大樹后走出來的陸久,有些驚訝,沒想到他今天換了座山,居然又遇上了。
陸久問“你這是來山上撿柴”
沈遷笑著回道“聽說山里的小筍長出來了,家里人讓我來拔一些。”
“第一茬長出來的小筍金貴,附近的早被村里人拔完了,”陸久道,“我知道深山里還有一處有竹林,帶你去”
沈遷“會不會耽誤你的事”
“不耽誤,”陸久道,“我剛好要去那邊。”
“那就有勞了。”沈遷道。
陸久的目光在沈遷臉上停留了一會兒,才轉身在前面帶路,在沈遷又一次擋住即將回彈到他身上的樹枝時,他的唇角止不住地向上揚了揚。
其實昨晚回到家里,他也想過下午是不是沖動了些,今天再遇到,沈遷身上穿的還是那一身粗布衣裳,人卻完全不一樣了,眼里沒有初見時的那份茫然后,沈遷就像是一棵生長在懸崖峭壁上的蒼松,堅韌、挺拔,何況沈遷還長了一張極其俊美的臉,如果說他昨天是被沈遷說要分家的話觸動,才會問他覺得自己如何,現在卻是忍不住想,這樣一個人,就算成親后擺在家里看著,都是讓人舒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