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盡頭,被查案人員隔開的婢女銀翹,遠遠望見洛溦被士兵圍繞住,不由得急得大喊了一聲
“姑娘”
洛溦這下走投無路,唯恐銀翹一著急,把家底都給報出來了,忙轉向武尉
“行,我跟你們走。”
她匆匆跟著武尉和隨行護衛,過樓梯口,朝樓下走去。另一邊,麗娘也及時拉住了銀翹,沒再讓她開口。
整座流金樓,已完全被大理寺的人控制住。
正門外的長街之上,京兆府和驍騎營的兵馬也被驚動了,聞訊而至,疏散百姓,封鎖街口。
武尉吩咐手下,調來一輛油布馬車。
竹編的棚架,棚頂單薄搖晃,車身上還印著一個“囚”字。
“我們辦案都是騎馬。馬車的話,就只有這種了。”
洛溦
這時蕭佑從樓里跟了出來,見狀笑著搖頭,“這車可坐不得”
武尉等人抱拳行禮,“穎川王殿下。”
蕭佑抬了抬扇柄,示意等候在外的仆役將自己的馬車駛過來。
“本王也要去大理寺。這位姑娘,就由本王帶過去吧。”
武尉等人應了聲,退至一旁。
洛溦很不適應蕭佑的自來熟,可眼下這種境況,好像也容不得她拒絕。
她轉身朝流金樓內望了一眼。
蕭佑循著洛溦的視線瞥去。
“怎么,不想跟本王走,想等別的人”
他眼神揣度,笑得饒有興味“可不是所有人都有馬車哦。比如太史令,他就從來不坐馬車,你可知道”
沈逍幼時與一眾皇子在宮中開蒙讀書,聰穎非常,其中又與小他半歲的蕭佑格外投契,直至八歲那年殊月長公主驟然離世,沈逍性情大變,除了寡言孤僻、鮮少再與伙伴來往之外,也從此再不坐馬車出行。
個中緣由,倒也無人說得清楚。
這時,王府的馬車駛至。
洛溦沒有辦法,只能跟蕭佑上了車。
車內陳設奢華,披香毯,羅綃枕,煥然侈麗。
蕭佑靠著憑幾,繼續判研地打量洛溦。
“我剛才聽見有人叫你綿綿,那是你名字”
洛溦側著身,胡亂“嗯”了聲。
蕭佑道“這個名字取得好太史令十五歲的時候,冥默先生為他賜字若存,跟姑娘的名字連起來,剛好是綿綿若存,孕育萬物之意甚是有緣”
蕭佑吟哦著經文里的四字,拉開扇子,狐貍眼笑得狡黠,問道
“前日在玄天宮,你不是說自己是渡瀛軒的嗎怎么今日又會出現在流金樓是來送糕點的”
又突然湊近了些,話鋒疾轉,“還是說,你跟太史令之前就認識”
沈逍一向不近女色,身邊連個婢女都不用,就連外界傳言紛紛說他心儀的長樂公主,在蕭佑這個局內人看來,也只是面上客氣,實則冷淡的很
蕭佑放浪形骸,眠花臥柳,對于男女間的微妙處甚是敏銳。
一個人和另一個人之間,總是存在著肢體距離的偏差。越是關系親密的兩個人,越容易接受彼此肢體上的靠近。而若是不熟悉的人突然靠攏,就算來不及躲開,也會下意識地有些許回避的反應。
可剛才在廊上,這姑娘踉蹌跌倒,撲向沈逍,以那人走路都不愿被門框碰到衣角的個性,居然絲毫沒避,任由著她撞進了懷里
蕭佑看不透沈逍那張冷臉下的情緒,卻能肯定,他一定與面前這個姑娘很熟
并且還不是一般的熟。
熟到他的身體,都可以本能地越過他那惱人的性情去做出反應了
洛溦被蕭佑連番追問,還一直往沈逍身上扯,哪里敢回答
她抬手摸了摸頸部的傷口,突然嘶著氣艱難轉身,靠到了車廂壁上,氣息虛弱
“咳,也不知是不是之前失了血,民女現在忽然有點暈,眼前也發黑”
蕭佑到底憐香惜玉,見狀也沒再逼問,還遞了個軟墊過來,“那你先靠著休息一下,待會兒到了大理寺,我讓醫官來給你瞧瞧。”
洛溦道了聲謝,背轉過身,靠著軟墊假寐,心中暗憂道,這穎川王對自己的身份如此感興趣,一會兒到了大理寺,只怕巴不得把她的戶籍查個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