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前院正堂,上好的碧螺春被沖泡好后,被仆婢低頭奉了上來,裊裊冒著熱煙。
可現在根本無人有心思品茶。
作為理虧方,坐在左側首位的尤閔河,硬是將拳頭攥了又攥,在沉默許久后終究率先開口道,
“聽賢侄方才的意思,已決意要退婚了”
王順良蟄伏多年一朝高中,正是春風得意之時,回起話來,態度也倨傲得很,他先是默了默,緊而嗤笑了聲,
“我以為方才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
聽這語氣,壓根就不像是個晚輩在同長輩說話。
訂婚這幾年,王順良也登門拜訪過許多次,可從來都是有禮有節,進退有據,從未有過半分不恭,不過外頭那些傳聞愈發不像話,王順良在外行走時難免會被人譏諷嘲笑,尤閔河想想便也能理解了。
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
但凡還有一絲轉圜的余地,尤閔河為了自家女兒考慮,也要盡力撮合。
尤閔河耐著性子,盡量避重就輕,模糊重點,在其中周旋著解釋道,
“賢侄可是聽信了那些傳言
其實那日我也在場,看得一清二楚,窈兒不過是褪了外衫,躺在塌上休息而已,那個小廝就只站在塌邊,連塌都未上,那些污言穢語,全然是他驚慌失措下,為了撇清自身說的胡話”
“可憐天下父母心。
事已至此,尤老爺竟還在為她粉飾太平。”
坐在右首位的王劉氏聽不下去,冷言冷語打斷道。
這門婚事,是三年前兒子王順良自己做的主。
王家家世不顯,子弟們的心思也不在讀書上,已經接連好幾代都沒有登科過了,當年王順良連續三次名落孫山,沮喪不已,若是按照舉人的身份入仕,只能按照朝廷依據實缺調派上任,這輩子能混得個八,九品,就已經算得上是很好。
還不如在姻親上動心思。
尤家,顯然王家當時能夠得上的最好選擇。
家主尤閔河官任七品,乃國子監監丞,手中雖無實權,可在官場浸淫多年,到底也有些人脈,若能與這樣的人家結親,對于一個舉子來說,實在是再好不過,聽說尤家有三女,一庶兩嫡,兒子自然也不敢肖想能娶嫡女,所以退而求其次求娶庶女。
可今時不同往日。
以往是王家有攀附之心,踮腳伸手也要夠尤家這門親事。
現在,反而是尤家死抓著這門親事不愿放手。
“其實尤老爺何必刨根問底,扯掉彼此臉上的遮羞布呢
男女同修秦晉之好,講究的不過就是個你情我愿,但凡一方覺得不妥便勉強不得,成親了還有和離的呢,更別提你我兩家不過訂婚而已,難道就非得一條道走到黑不成”
場面格外難堪。
尤閔河臉上青一陣白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