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一身的酒氣,走路微晃,江洛忙命拿醒酒湯來,又親手給他摘斗篷,把手爐塞在他手里焐著。
喝成這樣,身子必然發熱。外頭這般大雪,再寒熱侵襲,病了就不好了。
但看他眼中仍有四五分清醒,她便沒太擔心,笑說“可見是親師兄弟,情分不一般。常大人外放四川,老爺不到一更便散了回來。季大人不過是去開封,老爺竟送到宵禁。”
今日送的這位季大人名季元思,字孝達,也是林如海的同年,官途雖不如他順,也于今月從順天府丞升了河南布政,是正經三品大員了。
怕酒氣熏了屋子,林如海只晃到西側間榻上坐,不進臥房。
他接過醒酒湯,一氣飲盡,又漱口含了醒酒石,說話便有些含糊不清“今日他相請的都是同年一說起昔日大殿傳臚、走馬游街、瓊林盛景便都身不由己,放不下杯了。”
江洛笑“老爺也到了追憶往昔崢嶸歲月的時候了”
也是,明年就四十了。
聽出她在調侃他的年紀,林如海長臂一伸,把她圈進懷里。
捧水的丫頭才要進來,見老爺和太太都要貼在一起了,忙互相看了看,又都退出去。
或許是酒后易傷情。
林如海仔仔細細看過江洛每一寸容顏,抬手輕輕觸碰她的臉。
她癢,他還不許她動。
半晌,他笑道“夫人真是青春正盛啊”
“可見是醉了。”終于能動了,江洛抓住他的手,又氣得打一下,才起身叫丫頭進來,留下一句,“老爺娶的時候就沒這么想過這才半年。”
真是。裝什么呢。
小鬧了一次,林如海似乎不耍酒瘋了。
酒又醒了一二分,他便老老實實去洗澡,換了一身干凈衣服回到臥房。
已經十點半了,江洛困得要昏迷,縮在被窩里叫他“快上來,別再凍著。”
林如海果然上來,丫頭們也拉好床帳出去。
讓人安心的溫暖黑暗里,江洛愉快閉上眼睛,誰知有人卻不肯睡。
就著三分酒意,林如海連被子抱住她,笑問“太太近日為什么總躲我的話又在怕我什么”
江洛“”
趁喝醉了假裝耍酒瘋提起這個話題,也太狡猾了
他還是在說從云舒齋回
來那晚,在開解了黛玉對于“女人為什么不能科舉為官”的不平、不甘后,她故意打斷、逃避他問題的事。
明明這么多天都沒能提起她還以為她混過去了呢。
想想這個話題的確也不好起頭。
他總不能直接說,“夫人,關于那天的事我有幾個問題想問”,多生硬尷尬啊
總歸她已經確定,他沒因為她說出口的那番話生氣,已經夠了。
至于他想問什么她完全不關心、不在意,一點都不想知道的
江洛決定裝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