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兩人已經太熟悉了,她睡沒睡著,林如海只聽呼吸便能辨明。
“夫人夫人”他打定主意不叫她再躲過去,“好容易回家,夫人也不理我一理”
“夫人”
“夫人”
江洛受不得他這樣,翻起身摸他的臉“老爺多大的人了,學黛玉撒嬌,也不臉紅”
“臉紅不紅,夫人不是正在摸嗎”林如海又捉住她另一只手,一齊放在自己臉上。
江洛被他的無恥震驚了
借酒裝瘋還能這樣他不要面子了嗎
趁她發怔,林如海趁勢摟住她一起躺下。
呼吸相聞。
他把江洛的手放在自己胸口,讓她感受自己的心跳,誠懇相問“我與夫人多年恩愛,日日同寢共食,朝夕相見,如今既為夫妻,尋常相處也甚為隨意,不拘禮數,除去那一次也從未與夫人置氣爭吵,是我錯了,便竭力加改,夫人究竟為什么還怕我,連我的疑問都不敢聽”
他嘆說“還請夫人為我解惑。”
人非草木。
尤其江洛對自己的認識很清楚。
她從來做不到冷心無情,對真心無動于衷。
從她養病結束,這是與林如海相伴的第五年。不管是主動還是被動,她真實與林如海相處了這么長時間。從前種種不論,林如海這般求她坦誠相待,她不是沒有觸動。
但,她那天沒能說出口的話,真能毫不掩飾對他講嗎
憑什么女人不能科舉為官
“是男人制定的規則,不許女人出仕。他們用盡了世俗、律法、禮教種種手段,把女人圈禁在名為妻子母親的牢籠里,壓榨她們的生育能力,剝奪她們的勞動成果。所以,女人分明承擔了人世間所有繁衍的職責,承擔了半數以上社會運轉所需的勞動,很多家庭都是女人勞動供養男人,女人紡織、種田,做一切粗活細活,徭役和戰爭也未曾饒過她們,但在幾乎所有人不論男女口中,還是男人撐起一個家,在現實的規則里,嫁人生子也是女人最好的,甚至唯一的出路。”
這樣的話,能對他說嗎
“文人常將君臣關系比作夫妻,”枕在林如海肩頭,江洛輕聲說道,“或許不算恰當但君再仁慈,臣子便能肆無忌憚、毫不畏懼嗎”
不能坦誠不
是她的錯。或許也不是林如海的。而她既然對一切不公心知肚明,也很難偽裝一無所知。
說再多,怕你覺得我驚世駭俗,不容于世。江洛用玩笑的語氣說,想結束這個話題,老爺就別問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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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當讓著我吧”她抬起頭,“再說,我也不是事事都怕呀。”
她親吻林如海的喉結“你看,這樣我就不怕。”
“不怕”
林如海慢條斯理動著,拂開她汗濕的鬢發“夫人倒別求饒才是。”
還是叫她混過去了。
聽著夫人酣睡的呼吸聲,林如海心內滿足又悵然。
從清風樓步行到云舒齋,只用不到半刻鐘時間。但這短短的半刻鐘,劉振走了快半個月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