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看我高興罷了。”江洛斜他一眼,笑了。
兩人邁進堂屋。
現在他們有一整所院子可以做書房,倒也不必拘束于這五間正房里。或有重要的客人來,總不能在偏室廂房接待。
是以這五間屋子江洛看過一遍,沒改什么,便出來看別的房間。
西邊三間耳房不是一組,是三個單間,還有一間放了茶爐子,最先出局。
東邊三間耳房就很合適屋子夠大,她和林如海可以東西一人一間,也不會太大不聚人氣,離正房和書房后門也近,不像東西廂房要多走很多步游廊,現在可是冬天,這么冷
就是采光稍差了些。
“夫人若定了在這里,就叫他們都換成玻璃窗。”林如海認為這不算問題。
現在的玻璃好貴的
但她用得起
江洛為自己的財大氣粗高興了好一會。
東西兩間內室里,西邊屋子靠近正房,更暖和,東邊采光更好。林如海自然是讓江洛先選。
江洛選不出來。
“那就都給夫人用,”林如海笑,“都隨夫人布置,我挨著夫人就是了。”
趁服侍的人都在外間江洛踮腳親了他一口
林如海圈住她,加深這個吻。
“心無堂”東邊三間小耳房上懸了新匾,“積微齋”。
江洛正式搬到前院書房學習后沒幾日,張瑞之子張勝等幾人便帶了能教佛郎機語的先生回來。
是個男人。
一個傳教士。
一個佛郎機人與法蘭西人的混血兒,已經在大齊廣州一帶行走了四年,見識人文風土,傳播宗教。他精通佛郎機語、法語、英語和拉丁語,還會說另外四五種歐洲語言。
他年紀虛歲三十三,黑頭發黑眼睛,身量中等,體型瘦弱,看起來還算健康,余下長得就是江洛刻板印象里很標準的這時代的外國人模樣。
他的中國話帶著很濃重的大齊沿海省份與歐洲混合口音,但不難讓人
聽懂。
他的名字一長串,非常拗口。
但他主動說“尊敬的老爺和夫人,我的大齊姓氏為雷,名飛升,雷飛升,你們可以叫我雷。”
江洛heihei”
雷、雷飛升。
用大齊一品誥命的體面和禮儀素養,她憋住了沒笑。
她尊敬稱呼“雷先生。”
雷先生被林如海請去親切詢問祖宗八代了。
雖然是江子麟找出來的人,還在廣州官府走過幾圈查驗身份,基本排除了細作的可能性,但畢竟是要經常出入、甚至會直接長住吏部尚書府的外國人,再小心也不為過。
林如海安排雷飛升暫時住在書房西面一處小院,且讓張瑞等精心招待,再套問一段時間來歷過往。
佛郎機小貴族的私生子。沒娶妻。也沒有孩子。在佛郎機“看不到曙光”,索性和船隊出來,到“東方富饒的大陸”上傳播“主”的意志。在大齊四年,“主的意志”不知傳遞給了幾個人,倒因為精通多國語言,替人做翻譯賺到了些許銀兩糊口。
半個月后,無論是在晨起還不清醒時,還是在喝醉后神智混亂時,雷飛升的“供述”都沒有出現前后不同、顛三倒四等破綻,林如海才終于允許他開始給江洛上課。
他被留在林府住下這樣更方便監管行蹤,在林府的活動范圍,只局限在自己院子里。
但在空閑時,他可以隨意出門,只不過不論去哪,必會有三四個精壯男仆跟隨在旁,確保萬無一失。
不過,他最愛在不上課時叫兩壺酒吃,還一定要配兩盤鹵豬頭肉和烤羊排下酒。
吃得爛醉,他就和院里男仆說說他的“主”,說困了倒頭就睡。
不到一個月,張勝就和江洛叫苦“他在路上并不這樣,最多愛貪兩杯,怎么一到京里竟成了個酒鬼這洋和尚不該修身養性,不沾葷腥,行善積德,一心向道嗎”
江洛笑“他不耽誤上課就罷了,多的不必管。你看京里也不是沒有別的洋和尚,他都不去找,這不是更給你們省事不然,你們又聽不懂他們說的話,回來想回給老爺都不能。”
聽出夫人并不怪罪洋先生變成這個樣,張勝把心放下,退了出去。
待林如海回來,江洛與他笑說“張勝說話還是不痛快,不如他父親。是他更怕我”
林如海笑道“夫人如今威重了。他還年輕,再歷練幾年就好了。”
說完,他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