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今年才二十有二。
張瑞三十二。
他看張瑞還缺歷練,夫人看張瑞卻哪里還年輕
江洛戳了戳他的臉,親上一口“別自己胡想了,真等老了那日再難受吧。”
林如海并沒感到安慰。
江洛的佛郎機語課也步入正軌時,時節已經入了寒冬。
天越來越冷。
有時她和林如海各自
忙到晚上,外面寒風料峭,她不想再受凍回去,索性就在積微齋睡下。
第二日,積微齋西間便換了布局。原來的架子床挪出去,添了一張花梨木素雕山水的大拔步床,床上的被褥枕帳都是江洛愛用的顏色花樣。
這里成她第二個臥房了。
在“前院”有了一間臥房,讓江洛感到一種奇異的快樂。好像她又找回了某一程度的自由。
是真的,還是只是錯覺
想不明白的問題,江洛一向不多為難自己。
一日,林如海晚回,江洛只與黛玉用晚飯。
想起謝丹時的生辰近在眼前了,吃過飯,她悄悄問“你送他什么”
“不送。”林黛玉說。
“真的”江洛驚奇。
“往年都沒送過,今年也不必送吧”林黛玉只是笑,“他是四叔啊。”
她和謝四叔是從來沒互送過生日禮物的。
江洛心里正服氣,又聽黛玉小聲說“我還不會做荷包、香袋字、畫也暫沒他的好,余下尋常俗物,不如不送。”
“針線不會便不會,什么要緊的。”江洛心里,“早戀影響學習”的警鈴拉滿,“你可別告訴我,你還想過專為他學針線”
連她都三年沒捏過針了。尤其今年多添了幾門課程,忙得她都想邊吃飯邊看書,以后又不用再仿“慧紋”謀生,忘便忘了。
林如海和毛先生又對黛玉的功課越發要求得嚴格,她還有空想針線
“那倒沒有”林黛玉忙說。
她挪到江洛身邊坐下,說悄悄話“便以后真有閑暇學會了,自然先做給爹爹、太太和外祖母,還有姊妹們、魏姨娘,他要排最后呢。且我是看姊妹們都會做,只我不會,所以心里偶然會想一想。若要因這個耽誤了功課,我才不愿意。”
“這才是”江洛大加贊同
看黛玉挪回去,要接著寫文章了,江洛便也繼續背單詞、背語法、背課文
默默背到口干,江洛起來找水喝,卻看見黛玉筆下的進度還停留在幾刻鐘前,沒動一個字。
黛玉低著頭。
江洛放下茶杯,緩步走過去,笑問“是哪里不會了雖然我更不會,倒不妨與我說說,理一理。”
文章不會寫,就先和別人順下思路嘛。
黛玉沒抬頭。
黛玉肩膀抽動。
幾滴淚落在紙上,迅速暈開一片。黛玉才忙抬起手捂住臉。
“怎么了呀”江洛從后面抱住孩子。
這一年里,黛玉又長了兩寸身量,與她第一次抱她時相比,真是大孩子了。
幾位太醫和松先生、莊先生都說,再過一二年,黛玉便可以嘗試學一學騎射,不必怕身體受不住了。
林黛玉不說話,只轉過身,把臉埋在江洛前襟。
江洛示意丫頭們都出去,還如以前一樣,給黛玉時間。
但她心里已經在懷疑
是不是謝丹時讓黛玉傷心了他這就不喜歡了他移情別戀了還是他欺負黛玉了
“太太”林黛玉雙手環住江洛肩膀,在她耳邊啜泣,“我好嫉妒他”
“他說、他說,”林黛玉哽咽,“他說他十歲的文章還沒有我的好,說我若是個男兒,一定像爹爹一樣十二便能進學。可再有一年我就十二了,我三歲開蒙、五歲讀書,已上了六年學,可即便再上兩個六年、三個六年十個六年真能有用嗎”
她真的會等到能讓自小所學用出來的時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