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蘭奕臻卻說他恰好茶喝多了沒有困頭,也沒去睡,坐在那里跟蘭奕歡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蘭奕歡以前沒跟他說過什么閑話,也不知道蘭奕臻愛聽什么不愛聽什么,估摸著逛青樓聽曲的事是不好跟太子講的,蘭奕歡便提起了自己一次外出打仗時吃的叫花雞。
這話題顯然選對了。
他比劃著說怎么打到了一只野雞,用樹葉和泥巴包了,埋在沙子里,再在上面燒火,把雞烤熟,蘭奕臻聽的雙眼亮晶晶的,一瞬都沒把目光從蘭奕歡臉上移開,顯得極有興趣。
聽完之后,蘭奕臻甚至還用一種頗為贊賞的語氣同他說“七弟你竟然還有這等本事,果真是沒什么事能難得倒你。難怪營地里的將士們一提起你來都贊不絕口。”
蘭奕臻一臉“吾弟厲害”的表情,讓厚臉皮如同蘭奕歡都不禁低頭摸了下鼻子,干笑道“也沒什么,就是把一個雞弄熟而已。”
他想,可能是太子久居深宮,沒見過太多的世面,所以連這么一點小事都欣喜贊嘆。
蘭奕歡不至于就真無恥地覺得自己有那么棒,不過倒是發現太子這個人還挺平易近人的,心里也親近幾分。
蘭奕歡笑著說“二哥過獎了,不過是在外面吃不上飯,只能臨時湊合湊合。這么一說,我倒是想起來,回了京城之后我就再也沒這樣吃過東西了,還挺想念的,都把我給說餓了。”
蘭奕臻想了想,說“你要是現在想吃,也不是不行。”
蘭奕歡擺擺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說道“沒有合適的地方,我那會都是直接把雞埋到沙地里,然后在地面上起一堆火,很快就熟了,如果是烤,或者是普通的土地,味道不同。”
蘭奕臻便指著他那個焚香的鼎問“你看這個行不行”
蘭奕歡“”
蘭奕歡“啊”
蘭奕臻道“這個鼎底下鋪的就是白沙,上面再放香料,這香料叫燒雨,可以用作熏香,也能當做食物的佐料,我看,都很符合你的要求。”
“不是。”蘭奕歡道,“但這這,這個不是你熏香用的香鼎嗎”
如香鼎香爐一樣的物件,在他們雍朝算是禮器,熏香,也是一種貴族的基本禮儀,就和正衣冠,潔儀表同樣的嚴肅正經。
更何況,這鼎一看就是價值連城的珍品,在東宮這種地方拿它做烤雞,那畫面蘭奕歡真是不敢想象。
見蘭奕歡一臉受到驚嚇的表情,蘭奕臻倒是笑了,說道“東西怎么用,不是還是看人有什么需要嗎你既然正好餓了,也想吃這個,那么用一用這香鼎,也算它能多派些用場了。”
他說著微微傾身靠近蘭奕歡,低聲道“而且,其實我以前也這么用過它,大約就是十三四的時候吧。只是手藝遠遠不及你,弄得不好。”
聽了這話,蘭奕歡更加驚訝了,沒想到自家二哥居然是這樣一個人,看來他以前對蘭奕臻的了解太少了。
想象一下,清冷高貴的太子殿下正襟危坐在那里批閱奏章,批著批著餓了,就悄悄在熏香爐子里挖坑烤個雞腿吃,畫面實在太美。
不過,蘭奕歡也確實被蘭奕臻給說服了。
于是,在那個外面風雨連天的夜晚,他們這對原本不算太熟的兄弟,就在東宮中用昂貴的爐鼎和香料烤了一堆雞肉和地瓜出來,吃得噴香。
如今,蘭奕歡站在鼎前,想起這件事,臉上不覺浮出一些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