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這幾年是愈發地懶怠見人,好不容易這一次的鳳臺選婿,他才沖著幾分愛女之心出來為大公主撐個場面,轉了一轉,結果又被二兒子給逮住了。
宴會散去,蘭奕臻趁著皇上沒來得及跑,連忙上前,去同他商議了幾樁政事,只把皇上聽得滿臉痛苦,連連點頭,乍一看起來,也不知道誰是兒子,誰是老子。
蘭奕歡在旁邊等了一會,發現他們這一時半會之間應該是都結束不了了。
他剛才喝了不少,起初沒覺得,這時酒勁一陣陣的上頭,困得幾乎睜不開眼睛,于是便先一步回了自己宮中。
等到蘭奕臻和皇上說完話之后,才得知蘭奕歡已經走了,想了想,總是不放心,便也隨后去了弟弟那邊。
就像東宮永遠是蘭奕歡的家一樣,蘭奕臻對蘭奕歡這里也是熟的不能再熟,根本就不需要下人引路,反倒是一群宮女太監們追不上太子的步伐,只能在后面小跑著跟著。
到了蘭奕歡的寢殿外面,蘭奕臻見伺候的人都在門口守著,便問他們道“七弟睡了嗎”
門口的太監躬身回道“殿下,七殿下回來之后,便說是要沐浴,奴才們將熱水拿進去,七殿下說不要人在身邊伺候,便讓奴才們出來了,所以就都在這門口守著。”
蘭奕臻在外面拍拍門,道“小七,是二哥。我沒什么事,就是來看看你,你洗吧,我走了啊。”
蘭奕臻本來都要走了,結果說了這兩句話,半天無人應答,他不禁有些擔心起來,猶豫了一下,還是推開門進去了。
結果一進去之后,蘭奕臻就看見蘭奕歡靠在大大的浴桶里面睡著了。
蘭奕臻怕他著風,連忙反手關上了門,嚴厲地看了眼身邊的下人們,冷聲說道“你們也太疏忽了若是他著涼了怎么辦”
這幾個人嚇得面上變色,連忙跪倒一片,連聲說道“奴才該死,殿下恕罪”
其實蘭奕臻也知道,蘭奕歡身邊伺候的人每一個都是經過他親自挑選的,伺候的一直很精心。這水還是熱的,說明這些人恐怕也才剛剛出去。
只是不論是誰,相比起蘭奕臻自己來,他就總覺得都還是對蘭奕歡缺了幾分周到。
終究,他揮了揮手,道“你們都出去吧。”
那些人不敢多說什么,連忙都起身,戰戰兢兢地退了出去。
無論多么熟悉,太子永遠都是令人畏懼的存在。
蘭奕臻這才走到蘭奕歡的旁邊,在浴桶側面單膝半跪下來,輕輕拍了拍蘭奕歡的肩膀,溫聲道“小七小七醒醒,別在這里睡了。”
蘭奕歡皺了皺眉,不耐煩地在水里蹬了下腿,反倒把頭偏到了離蘭奕歡較遠的另一邊去,伸手推了下哥哥的臉。
蘭奕臻沒被蘭奕歡推動,倒是哼笑了一聲。
他記得這孩子小的時候,一到睡覺就黏著他不放,蘭奕臻不上床,他就拿小手抱著蘭奕臻的腿,臉蛋還得貼在衣服上,現在可倒好
,開始嫌棄起自己吵了。
蘭奕歡兩條胳膊搭在浴桶的檐上,手臂、肩膀和脖頸都露在水外面,此時摸著已經涼了,蘭奕臻叫不醒他,又怕他著涼,干脆就拿起搭在浴桶旁邊的巾帕,浸了熱水,替他擦洗。
直到此時,蘭奕臻才清晰地感覺到歲月的流逝,蘭奕歡真的已經長大了。
別人都以為他嬌氣怠惰,但靠著耍小聰明,又不會混的太差,但其實蘭奕臻心里知道,并非如此。
光是這時看著蘭奕歡手臂上緊致的肌肉,也能知道他在武藝上絕未懈怠。
這孩子,看著總是笑意迎人的,其實心思太重了。
蘭奕歡天生是個小骨架,所以不管怎么練,線條都是流暢優美的,輪廓分明而不夸張,穿上衣服后,看起來就顯得單薄。
也是個男人了啊。
蘭奕臻忍不住又想起來,上回蘭奕歡還開玩笑,說他是喜怒無常的老男人。
此刻,看著自己已有少年英氣的弟弟,二十來歲的太子殿下心里默默地想難道我真的老了嗎
他的手指微微一頓,布巾擦過蘭奕歡的頸側,水珠抖下來,砸在鎖骨上,又滑進了水里,在木桶的水面上砸出微微的漣漪。